舒有一感冒药喝到一半,中介来消息,说找到合租人了。
“这么快。”舒有一有点讶异地挑眉,他现在住的房子地段好,但相对房租并不便宜,当时他找男朋友,除了抱着尝试稳定下来的目的,还有就是为了平摊房租。
“怎么了?”程澄凑过去,看见屏幕后说,“这么急着找合租啊。”
“没办法,穷啊。”舒有一一边打字一边说,“房贷压在头上,不合租真住不起了。”
舒有一年少有为,毕业三年就升了总监,又仗着职业优势,在上半年交了优惠房的首付,成为了有房人士的同时,也过上了紧巴巴的还贷生活。
“你这么早被房子套牢真挺奇怪的。”说到房子,程澄又不理解了,“你这种玩心重的又是买房又是要稳定,被下降头了?”
“父母催了。”舒有一说,“他们好不容易接受我性向,提的要求总要满足的。”
程澄知道舒有一父母都是温吞传统的人,舒有一虽然不着调,但在孝顺方面也没得挑,她哦一声不再说了。
中介发来了些合租人的信息,舒有一草草看一遍,没什么问题,回复道【什么时候看房?】
中介说【对方的意愿是越快越好,最好能是今晚】
舒有一第二次被惊到了,他看一眼时间,晚间7:16,这个合租人急着找住处,对租金没什么异议态度还很急迫,舒有一担心拖一会儿会失去这个优质舍友,想了想回【8点半可以吗】
中介安静了几十秒,随后回【他说可以】
敲定看房时间,舒有一仰头把冲剂一饮而尽,恰好又闻到隔壁桌的烟味。
没喝到酒还要急匆匆赶回去的无奈感涌上来,舒有一捻下指尖,馋烟了。
“你要走了?”程澄看他动作,问。
“嗯。”舒有一说,“有烟吗?”
“有,不会给你。”程澄利落说。
“别闹——”舒有一笑了,压低上半身和程澄平视,很可怜地说,“我这么倒霉了,施舍我一下。”
“你感冒。”程澄很无情。
“我现在不抽,感冒好了再抽。”舒有一眼神真挚地地竖起一根手指,“一根就行。”
程澄和他对视,半响后败下阵来,低头翻包:“行行行……怎么能混到烟都抽不起啊。”
舒有一笑得像个狐狸,向她摊手,程澄没好气地把他手拍开:“到你手里还能不被立刻抽掉,口袋撑开。”
舒有一照说的乖巧撑开外套口袋,程澄没好气地把烟扔进去,说:“走吧走吧,祝你的新室友是个艳遇。”
“别。”舒有一直起身,笑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走了。”
说着他挥挥手,干脆起身走了,程澄自顾自喝了口酒,瞥眼他的背影道:“你又不是兔子。”
程澄约喝酒的酒吧离住所不远,舒有一在八点前赶到了楼下,这让给他留出了富余的时间——如果许初还赖在房子里,又或者卧室没收拾好,舒有一都可以趁这段空隙加紧处理好。
可能是怕舒有一找工作上的麻烦,许初居然清理好了卧室,人也离开了房子。这大大减少了舒有一的工作量,他舒口气,随手摸了个发绳把刘海别起来,拿扫帚扫了圈地,又把一些显眼的情侣用品扔进大垃圾袋里,踩着拖鞋拎着袋子下楼了。
扔完垃圾,距离约定的八点半还有二十分钟,舒有一放松地站在大堂,一边等电梯一边回着微信上源源不断“安慰”的信息,他懒懒地靠着墙,想回去可以在沙发上眯一会儿。
三个电梯有一个维修,另一个卡在高层不动,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又被蜂拥进去的住户填满,舒有一抬眸看一眼即将不堪重负的电梯,没怎么犹豫地选择等下一趟。
电梯慢慢悠悠升上去,舒有一低头,继续专心刷手机,旁边忽然站定个人,他抬眼不经意看下,手指一顿,不动了。
身侧的男人确实是很难让人移开眼的类型。他身材高挑,在大冬天穿着单薄的外套夹卫衣,看着不保暖。舒有一倒不是对他不和季节的穿着有意见,毕竟比起身材和穿着,更显眼是那人清隽的脸。眼尾平直锋利被眉毛压着,睫羽却醒目地挣出来,在顶灯效果里打出惊艳的阴影。
那人莫约二十岁出头,看起来像是能在校园里吸引无数爱慕视线的大男生,锋利的唇线和高挺的鼻梁却又压住漂亮眉眼带来的轻佻气息,让他显出冷淡和疏离。
舒有一倚着墙,视线从身侧人眉骨滑落至唇边,抿嘴,轻轻吹了个无声的口哨。
性冷淡风的帅哥,程澄的乌鸦嘴奏效了,这是个毫无疑问的艳遇。
舒有一又开始捻手指了,这次犯得却不是烟瘾,而是心痒。
是人都有点性癖,舒有一的就格外偏爱男人身上性冷淡的特质。他太爱看冷脸的帅哥,他们淡漠的态度和疏离的神情都会加重舒有一对其探索的欲望。
可是谈起恋爱来再冷的人也会变得温情,双标的温柔对很多人来说或许是恋爱的甜蜜,但对舒有一来说则是无趣的开端,他因此伤了不少人的心,也没少被程澄吐槽抖m,好在工作后舒有一在社会打磨下逐渐圆滑起来,也很少再执拗地追求那奇葩的劳什子“悸动”。
他也算安分了几年,今夜一见这反季节帅哥,眼前一亮的同时,沉寂多年的古怪审美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舒有一认真地打量“艳遇”,他肯定不住这栋楼,不然这么合口味的帅哥,自己见一次不可能会忘。
新搬来的?还是来探访朋友的客人?
问题来了又去,最后汇聚成一个强烈又直观的判断题。
要搭讪吗?
舒有一轻轻舔下唇,手往上摸,碰到口袋里的细长条硬物。
出门前随手抓了件外套披上,正巧是酒吧那件,程澄给的烟还在口袋,轻飘飘一根格外硌手,暗暗怂恿他上前。
舒有一欣然接受了这个暗示,他上前一步,轻轻拍下那人肩膀,在其低眸,没什么情绪看来时勾起嘴角。舒有一从口袋中摸出烟,对着那张冷淡的俊脸轻轻歪头,笑道:“不好意思,可以借个火吗?”
典型的搭讪手段,舒有一露出一点虎牙,他很懂得怎样让自己看起来更年轻无害,也更吸引人,他神色自然,眼神里透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和探寻,这种视线总能一定程度的满足被注视者的虚荣心。
舒有一的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操作炉火纯青,他的搭讪方式大方得体,无论弯直,被搭讪者都很少拒绝他提出的请求。
但这次有些不太一样。
冷系的帅哥不为舒有一的笑容或者话语所动,他扫过舒有一上扬的嘴角,一瞥落在其夹着细棍的白皙指节,眼皮忽地轻轻一跳,露出些细微的嘲意来。
盯着他面容的舒有一自然没放过他情绪的转变,他跟着一顿,随后骤然察觉指间重量不对,扭头看去,食指和中指间哪有香烟影子,只一根明橙色的棒棒糖微微晃着,把这场暧昧的八点档电视剧直接拉到了儿童台的档次。
棒棒糖,甚至还是最讨厌的香橙味。
舒有一凭借多年锻炼出来的大心脏挂住表情,他冲帅哥又笑一下,利落收起棒棒糖,若无其事地略过上个话题,说:“拿错了,你喜欢吃糖吗?”
还算不错的找补,如果答案是“喜欢”,舒有一就能送出讨厌口味的糖果,搭讪成功,如果答案是“不”,那舒有一便可自然接上“好巧,我也不呢,我们真有缘”……
但冷系帅哥没有选择任何一个答案,他冷淡收回视线,平平说:“感冒别抽烟。”
他语气太淡漠,以至于舒有一第一时间都没意识道他在和自己说话。
而且这个回答显然超出yes or no 的二选一范畴,舒有一疑惑地“嗯?”一声,不明所以。
直到电梯铃叮的一响,舒有一条件反射地转头,这才在缓缓打开的电梯门中,电梯内部的镜子里,看见了一个头上扎揪,脑门还贴着退热贴的呆瓜。
舒有一:……
舒有一这下是真有点绷不住了,被美色迷惑,他全然忘了自己此刻正顶着一个过度休闲的形象。他无言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是无语地发现那随手抓来扎刘海的发绳上居然也挂着个活泼的小橘子,醒目的橙色和兜里的糖果交相呼应,显得更傻气了。
真是该死的橘子。
舒有一心态微崩,冷系帅哥却已率先迈步走入电梯,很有礼貌地按下开门键,冷淡的眼神看向舒有一。
舒有一此刻却无法全心全意欣赏美色了,他咳嗽一声,没事人似地走进电梯,还算正常地说声谢谢后,正要去按楼层,却又发现已经被按了,便若无其事地收手退回来,最后找补道:“同一层诶,好巧。”
大概是觉得他实在犯蠢,冷系帅哥没有回复,电梯里一片冷寂。
上升几层,舒有一把心中不多的尴尬疏散了,反正萍水相逢过路人,出了电梯也不知谁是谁了,没什么好计较的。他最后遗憾下和“艳遇”没有缘分,看眼时间,决定回家洗个脸再等看房,至少不能给合租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想到合租,舒有一上了点心,他给中介发【你们快到了吗】
刚发送出去,电梯叮咚一响,到楼层了。
舒有一低头走出去,熟门熟路左拐,在第二间房门前停下。
钥匙在裤兜里,被外套盖着,有点难拿,舒有一单手处理着,手机在此刻一震,中介回消息了。
【我不过去啊,租客自己过去】
【他说他到了】
舒有一终于掏出钥匙,垂眼看消息,忽地静止了。
他想到了一种不太妙的可能性。
舒有一缓缓回头,和站在电梯间的人对上视线。
舒有一刚刚问了那人能不能借火,喜不喜欢糖,真的巧……
现在轮到他发问了。
舒有一的艳遇及尴尬源泉站在电梯间中心,轻轻挑下眉尖,用与气质相符的冷感声音问:“5702?”
舒有一静止片刻,挤出一个热情得有些虚伪的微笑:“对,来得好早哦,欢迎。”
第3章 来追个人
“怎么称呼?”舒有一把钥匙插进锁孔,笑容自然地问。
“于裴。”
“于先生。”舒有一自如地说,没有要进一步拉近距离的想法,他拉开门,抬手道,“请进。”
虽然开端不大寻常,但看房的过程倒还算顺利。
舒有一带着于裴转了圈屋子,这房子户型不错,朝南,两室一厅一卫,租金贵得很有道理。
两室一大一小,舒有一很自觉地把于裴带到大房间门口,拉开门说:“比较大的房间正好空着,你觉得合适可以住这间,租金平摊,不会多加。”
还未分手时,舒有一常和许初一起住大房间,加班回来晚了,才会去小房间休息。
舒有一对住宿条件不挑,租这里也只是看重十五分钟的通勤时间,如果能顺利敲定合租室友,他不介意让于裴占点小便宜。
于裴走进房间,随手拉开衣柜,一排颜色靓丽的卫衣、冲锋衣亮出来,生活气息浓重,显然不符合这房间“空着”的说法。
于裴看两,眼衣柜开口:“中介说是两人合租。”
“是两人。”舒有一扫一眼和自己穿衣风格毫不相干的冲锋衣们,了然地解释,“之前朋友借住,明天就都收走了。”
于裴没说话,不置可否地合上衣柜,转身问:“可以看另一个房间吗?”
“嗯?”舒有一顿一下,反应过来说,“可以的。”
他出走廊拉开另一扇门,小房间布局更像书房,因为没打算让合租室友住这间,舒有一只草草收了下东西,桌上还留着半包没吃完用夹子封口的薯片,以及堆积成塔的速溶奶茶杯塔,在那奶茶塔边上,一只毛绒垂耳兔大爷似地瘫坐着,床上也堆着七七八八的毛绒公仔,整个房间的风格非常不简约,更像可爱的小女生的卧房。
奶茶是公司买的,垂耳兔是前男友送的,毛绒玩具是各类前任或暧昧对象在娃娃机上的丰功伟绩,舒有一丝毫没有为过于少女的风格感到窘迫,很自然地侧过身展示,说:“这间比较小,是书房。”
于裴“嗯”一声,随意扫一圈房间,视线在桌面的垂耳兔上定一下,又停在堆积如山的奶茶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