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愤不平的钱杏花在厨房里一边小声地咒骂一边熬药做饭,整个人处在暴躁的边缘。
这时,她的大女儿黎明春走进了灶房:“娘,我把白菜洗干净,要放哪里?”
“放放放,放你个大头鬼,你脑子长出来是摆设啊,洗好了不知道切出来,什么都要老娘吩咐,切好了白菜再去打一背篓猪草回来,没装满不准回来吃饭!”钱杏花劈头盖脸对着大女儿一阵骂,还在黎明春的肩膀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她心情不好用自己的女儿出气天经地义。
黎明春缩着身子答应下来,手脚麻利地将白菜切好,然后背着背篓和镰刀去了山上,在院子里看到这一幕的黎明夏犹豫了一下跟去姐姐后面帮忙。
因为灶房里又是蒸鸡蛋又是熬药,老黎家的晚饭吃得比平日里迟了一会儿,好在现在日头已经比之前长了些,吃饭的时候天色还能看得见不用点油灯。
农家吃饭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家里的男人白日里在田地间忙活,大家有什么话都是在饭桌子上说。
今天老黎家最重要的事就是姜芷芸怀孕,黎老太说出来之后黎老头难得笑了下,叮嘱姜芷芸好好养着顺利把孩子生下来。
接着黎成志和白秀荷夫妇两也说了两句,下面就是黎成力和钱杏花夫妇了,钱杏花眼珠子一转:“三弟妹,你好不容易再怀孕一定要仔细一些,现在月份浅还没什么,等月份大了可千万别整日里都躺着,得多出来活动活动,不然等到生产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黎老太“啪”地一声把筷子给按在了饭桌上,钱杏花吓得一哆嗦,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整个吃饭的堂屋瞬间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吃东西的动作就像按了暂停键一样,全都停住了。
“老二家的,有些话该说不该说你心里没点数吗?”黎老太眼神犀利地盯着钱杏花,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倒霉婆娘想说什么,老三媳妇生瑾哥儿的时候就是难产,她还敢提这茬!
“娘,我说什么了?”钱杏花瞪大了眼无辜地看向黎老太,她身旁的黎明才捧着个碗要哭不哭的,显然是被黎老太吓到了,“明才别怕,奶同娘开玩笑呢,你乖乖吃饭啊。”
黎老太不想在孩子面前骂人,把剩下的话压了下去:“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钱杏花给黎明才夹着菜状似无意地继续说:“今天给三弟妹买药的钱是不是三弟给的,三弟一个人在县城里不容易,自己要过日子不说还得省钱给三弟妹买首饰,看病吃药的钱要我说就应该从中公出,咱们老黎家还没有分家不是吗?”
黎老太冷笑一声:“老二家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担心三弟的钱不够用,要不以后让他少交一些钱给中公?”钱杏花扬起一个笑脸,和善地看向黎成石和姜芷芸。
坐在旁边的黎明瑾觉得二伯娘的话很奇怪,他不太明白,拉了拉姜芷芸的袖子:“娘亲,爹爹在县里银钱不够用了吗?”
这个问题叫她怎么好回答,二嫂已经提到首饰了,如果银钱不够用首饰是哪里来的?
从小黎明瑾就知道自家爹爹在县城的县衙做事,每个月爹爹把月钱拿回家交给奶,然后奶又从里面取出一部分还给爹爹,让爹爹在县城里有银钱买吃的。
黎明瑾见娘亲不回答,他把目光转向了爹爹:“我去爹爹住的地方看过,没有地方种粮食也没有地方种菜,如果爹爹没有银钱了是不是就要挨饿?”
比起不好开口的姜芷芸,黎成石没有顾忌那么多:“瑾哥儿不用担心,爹爹不会挨饿。”
“老二,你媳妇你不管?”黎老太把碗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冷眼看着钱杏花,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今天要闹出来什么花样。
黎成力听着老娘的话拉住钱杏花的胳膊,闷声闷气地说:“杏花儿,好好吃饭!”
“我怎么就没有好好吃饭了?”钱杏花一拐手把胳膊从自家男人手里挣脱出来,脸上的笑容也收了回去,盯着黎成石,“以前总听娘说三弟在县城县衙不容易,每个月都单独给三弟一笔钱,我是从来没有起过疑心,可是我今天在三弟妹头上看到了全新的银簪子,所以我就想问问三弟,你到底在县衙过得容易还是不容易?咱们老黎家可还没分家呢,谁手上都没有私产,你的钱是从哪来的?”
黎成力看着老娘越来越黑的脸色,一把将钱杏花扯住用了些力气:“你安生些,在饭桌上胡闹个啥!”
“我胡闹?”钱杏花被自家男人气得七窍生烟,她是胳膊痛心也痛。
她哪里是胡闹,黎家没分家,家里的儿子、儿媳都没有私产,他黎成石私下攒了钱给姜芷芸买银簪还有道理了?
“我钱杏花好苦的命啊,摊上了你这么个窝囊的男人,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家里的事我问一句都不行吗,自打我嫁进黎家哪天不是早早地起来侍奉公婆,忙着干家里家外的活,还生养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说到这些钱杏花就抱着一旁的黎明才直哭,“娘的明才啊,你娘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辛辛苦苦操持十来年,你爹他现在嫌弃我了,觉得娘是黄脸婆了,娘以后怎办啊……”
黎成力在旁边看着,苦着个脸不知道说什么,他一向嘴笨,看着婆娘哭得厉害仿佛挺委屈的样子,他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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