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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命的说我福薄,受不住荣华富贵。”
    十七岁的顾玉锵站在他面前,站在二十五岁的顾景云面前。
    “所以整个顾氏以后都会是你的,哥哥。”
    阳光微洒在常年户外活动造就的小麦色皮肤上,本该是活力四射,但此刻她脸色惨白。
    “阿玉,你怎么了?”他签好文件放到一边,张开手臂示意她过来,“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受什么委屈了?告诉哥哥。”
    她又靠近几步,冷汗涔涔,甚至是步履踉跄。
    “景云,我可以娶你吗?”
    “刚回国,怎么又提起这个来?”他敛起笑容,坐得端正僵直。
    好个未来大家长的派头。
    “娶我有什么不好?那位置你只会坐得更牢更名正言顺,你也可以像爸爸那样养情妇,养金丝雀,新鲜年轻的姑娘我也会爱······”
    “顾玉锵,我是你哥!你亲哥!”直呼全名表示他正罕见地在愠怒。
    “又没有血缘关系!”她也几乎是同时吼回去,“我让你娶我又没逼着你睡我!”
    疯了,她想她绝对是疯了,连这种混账话都飙出来了。
    顾景云,拜托你不要再拒绝我了,再骗骗我也好,请不要让我失控。
    可惜这次他是铁了心,反说起林家小儿子温文尔雅,李家大少爷孔武有力。
    “真没门儿?”再一次得到他写满了坚定拒绝的眼神,顾玉锵冷笑一声从背后抽出枪,带着崩溃边缘的颤音,“那我就先杀了你。”
    这是支史密斯·韦森M29,左轮枪,可填充六发.44的马格努姆弹,近距离下足以击毙大象。两个月前她就用这把枪在法国山区打死了头猛扑上来的棕熊,一击毙命。
    当然,她偶尔也会用它玩一把俄罗斯轮盘赌。
    比如说刚才,在卧室。
    现在,黑漆漆的枪口就抵在她哥哥额头之上。
    只要她轻扣扳机,这张坚毅温和的面孔上就会多出个窟窿——他必死无疑。到那时,白色滚烫的脑浆就会从另一端混着鲜红浓腥的血浆飞溅出来,也许还会黏哒哒顺着她的脸滴下来。
    他依然毫无惧意,面容安详。
    “如果这能让你开心,”男人双手举在耳边,目光平静温和,就像是中世纪油画里的波吉亚公爵,“那么阿玉,开枪吧。”
    顾景云,别这样子,请不要再刺激我了,拜托。
    顾玉锵颤着手,浑身战栗,枪口也不自觉垂下,在男人高挺鼻梁上刮下一道红色压痕。
    “开枪,阿玉。”他帮她抬起枪口,又抵在自己眉心扶住。动作平稳,就像是两年前帮她系上无事牌那样,只是随手小事。
    “咔哒”一声轻响——为防走火,第一发顾玉锵向来采用落后的不装填,哪怕是处于半失控的混沌状态。
    她全身肌肉都在因过分紧张而痉挛,依然不肯放过捕捉他任一丝细微表情: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就那么平静,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因紧张眨动半下或是睁大半分。
    死亡也无效,到底要用什么才能透过那该死的温柔窥见他真实内心?!
    “开枪,阿玉。”他甚至还在笑,眼里含着温柔。
    她终于承受不住这种温和所带来的巨压,理智彻底崩盘,尖叫一声,对准他身后那幅油画连开四枪,紧接着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倒。
    顾景云眼疾手快,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则夺过手枪迅速清空弹巢扔到地板上。
    她就跪坐在他身上,搂住他的头,眼泪大颗大颗向下滚,身体僵硬,活像个死人。
    他等这个拥抱已经等了足足一年,可绝不希望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贴得很近,很近。
    近到他甚至可以嗅出她错用了自己的沐浴露。
    她身上似乎浸润着某种大麻的味道,再仔细一闻倒更像是顾云潮的雪茄味——他真是紧张过了头!
    毕竟顾景云很早就放出过话:顾玉锵要是敢沾毒品,他就先把她的两条腿打断,再剁掉十根手指头,让她一辈子只能像根女萝缠绕在他身边,再不能胡作非为。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很难想象这样凶戾乖张的话语是从这位儒雅先生嘴里讲出来的。
    她哭了很久,他就摩挲着她的腰背一直到肌肉松弛下来。
    “阿玉。”顾景云声音里少有透出些虚弱和疲惫来。
    她终于肯松开他,低下头捧着脸,眼神绝望又迷茫。有未干的泪水滴滴答答落在他眼角,就像是他也在哭泣。
    “你听哥哥说,”顾景云帮她把碎发拢到耳后,“爸爸妈妈一直很忙,你对哥哥有埃勒克特拉情结也正常。”
    “书里不是说过么,‘可怜的孩子!那是因为除了你的父亲和我之外,你根本没跟什么别的人说过话’。”
    “阿玉,看着我,不要躲。”他替她抹去泪水,顺便固定住那张作势要离开的脸,“你还小,以后还会认识很多很多更优秀的异性。再过两年,也许都用不了两年你就会一边喝着白兰地一边和新交的男朋友感叹‘哦,原来顾景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你不普通。”她哑着嗓子打断,“而且你也不喝白兰地。”
    “乖,听话。”顾景云眉头微皱了下,抱小姑娘下来,“把衣服换了,去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明天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
    小姑娘边抹着泪边回到了卧室,他捡起那只左轮放在手里掂了掂。
    有些沉。
    不消说,绕过海关肯定又是顾云潮的手笔。
    与其忧心她的恋兄情结,不如把精力放在别的地方。比如,顾云潮说已经不止一次看见她自己用俄罗斯轮盘赌发泄积压情绪。
    他起身走到更衣室反锁上房门,对着那面落地镜把衬衫扣子一个一个缓缓解开。他手指修长有力,动作极轻,倒更像是在眷恋着些什么。
    脱下衬衫,后背布料早已被冷汗浸透。
    明明刚才没有什么剧烈的动作,解开缠绕在腹部的纱布依然清晰可见伤口崩裂。
    他也许不应该让她这么早就回来的,也许应该让她在法国再多待些日子,一直等到他伤口愈合。那样他就可以若无其事地继续站在她身后,陪着她各种胡闹······
    “阿玉。”他轻声呢喃,眼底是一丝不可言明的苍凉与落寞。
    注:
    埃勒克特拉情结,概括的是女性在儿童时期形成的恋父憎母情结。与之相对应的是男孩恋母情结——“俄狄浦斯情结”。
    波吉亚公爵,指恺撒·博尔吉亚,文艺复兴时期的军事家和独裁者,被列奥纳多·达·芬奇形容拥有“宁静的面孔和天使般清澈的双眼”,与妹妹卢克雷齐娅关系密切为世人所猜忌。
    作者有话说:让评论区热闹一下吧,
    *╭?(  ˙o˙)╯?*
    说什么都行,总是没有反馈我这心啊,滴里哆嗦的……(确实是有点不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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