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呢?”
他突然停下脚步,书童紧跟在他身后念叨,一个没注意就撞向他的后背,他眼疾手快地躲得远远的,书童摔了个跟斗,一屁股坐在地上,又麻利地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衣裳,揉着被摔疼的屁股,瞪着墨澈,气得脸色通红,似乎是在责怪墨澈没扶他一把。
他也有了脾气,这人一来就这么凶,还在他们屋子里四处走找人,简直是无理取闹。
士可忍,孰不可忍,他瞪着圆溜溜的眸子和墨澈大眼瞪小眼,咬着牙,故作凶狠,赌气不跟他说话,不回答他的问题。
他们家公子性子软,若是告诉了他下落,指不定会被这人欺负。
墨澈可没耐心陪他耗,明明人就在身边,却不能相见,他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伸手拎着书童的领子,像提小鸡一样,把人提到了院子里,丢在水井边上,按着他的头,冷冷地说道,“你再不说,我就把你丢下去。”
书童手无缚鸡之力,吓得浑身哆嗦,挣不开禁锢着他的一双大手,仿佛被一座山压着,喘不过气来,死死抓着井边,看见里头清澈的井水倒映出他惊恐的表情。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大喊大叫地求饶道,“别、别丢我下去,我说我说,你快放手,我要喘不过气了。”
墨澈僵持片刻,松开手。
小书童脱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大口喘息。
“呼……”
“说,羽浮在哪?”他厉声问道。
“公子上山采药去了。”书童怯生生地回答道,眼珠子滴溜溜转,不知在盘算些什么,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没安好心。
墨澈再问后山哪一处时,他又闭口不言,不肯再多透露了。
墨澈目光幽深,盯着他看了好久,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步履匆匆,转眼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像一阵风,来去无影无踪,神秘莫测,连姓名都不曾留下。
书童气呼呼地指着他的背影嘟囔了几声,鼻腔中发出忿忿的轻哼。
这后山地形复杂,若非熟悉之人,一进去必然会迷路,转上一天一夜也不一定出得来。
他故意不肯告诉墨澈具体的方位,存了心思要折腾人,而他则顺着小路去给羽浮通风报信,让公子赶紧离开,躲着点这个奇怪的人,以免多生事端。
公子一向不喜外界的麻烦,所以才选了这么个僻静的深山老林,隐居世外,不入红尘纷扰,可抵不住总有些不识趣的要来叨扰他。
采药的地方总共就那么几处,羽浮一向不会跑太远,天色暗下来之前一般都会回来。
可是今日有些奇怪,天儿不早了,他却还没回来。
这山林寂静,常有野兽出没,尤其以夜间出入频繁,天色一黑,这地方就不安全,风声鹤唳,经常能听见络绎不绝的狼叫,还有野兽的咆哮,叫人胆战心惊。
羽浮是个医痴,一看见稀有药草就走不动路了,不拿到手,心里就不舒坦。
今日外出,也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他在一片丛林中瞧见了灵狐,灵狐性子古怪,口味极挑,非忘忧草不食,故相生相依,有灵狐洞穴附近,一定伴有忘忧草的存在。
忘忧草乃是治心疾的绝佳良药,但因其生长环境苛刻,阴暗潮湿,沼泽重重,处处都是陷阱,亦有野兽常住在周围,故,产量极少,存活率低,往往难得一株。
他今天碰了个大运气,居然遇见了灵狐,一路追过去,果不其然看见了几株成色上好的忘忧草,顶尖的嫩尖微微泛出紫红色,已是熟透了的,神奇的是,居然还没来得及被灵狐吃掉。
羽浮大喜过望,掏出随身携带的驱兽粉,在洞穴附近洒了一圈。
灵狐是不伤人的,这药粉主要是为了防止采摘草药的行为惊动了大型野兽,它们对忘忧草的气味极其敏感,若是忽然消失在四周,必然引起骚动,到时,羽浮定会小命不保。
可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饶是他百般谨慎,依旧闹出了些动静,在采摘时,逗留时间过长。
这事怪不得他,忘忧草极脆弱,采摘必须分外小心,一旦毁了根茎,药效全无,无法保存太长时间,除非是即采即食。
他太过珍惜这株草药,一点点挖土,取其根茎,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额头渗出大颗大颗冷汗,滴在他的手上,弄得一手湿润,几乎握不住手里的匕首。
他耳尖的听见,周围传来了一些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气,已然是有东西在向他靠近。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小心翼翼地把忘忧草连根拔起,用一块布仔细地包住,放在怀里,贴近胸口的地方,轻轻拍了拍,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真是一天最开心的事了。
他采了草药,转身就跑,身后的脚步声一点点逼近,慌乱之中,他也不知钻进了哪处林深之处,随便躲进了一个洞穴,在身上抹了药粉,缩成一团,捂着嘴,紧张兮兮地盯着洞门口。
一双巨大的兽掌在门口踩来采去,他吓坏了,瞪大眼睛,不敢呼吸,白嫩的脸颊都被他捂得发红,好半天之后,野兽才终于放弃,离开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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