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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层层叠叠的轻纱帷幔从林野间荡下来,新娘背对着站在画中央,穿着希腊式斜肩鱼尾纱,将手捧花抛举过头顶。
    陈棠苑在空白处将礼服背部的镂空小图案放大描绘出来,又随手配了一顶复古纱帽。
    最后,她在造型细致考究的新娘身边草草几笔勾出一个穿西装的男性作为新郎。
    线条简单又潦草,甚至没有五官,纯粹因为婚礼场景里没有新郎出现实在不太对劲。
    而停笔的一刹那,她的脑海里骤然闪现出某个人的身影。
    想起似乎几次见面,他都是西装革履的模样,一丝不苟的三件式套西,从领针到袖扣无一不考究。
    想起他隔着重重松柏枝叶从蜿蜒的石道下方徐徐走来,想起他搭在手里的蓝色郁金香,想起他身后的远山近海,想起吹荡在视野里的繁花。
    甚至,想起他望向她的眼神。
    直到素描铅笔的笔尖啪地一声折断在纸端,陈棠苑才猛地回过神,被脑海中突如其来的画面惊到不知所措。
    她丢了纸笔,双手捂在脑后,带着诧异与不敢置信。
    随后的一整夜,她陷在柔软的大床上,久久辗转难眠。一旦闭上眼,便会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与那个人有关的小细节。
    午夜的深水湾,侧耳可以细听窗外凉风挟着退潮的海浪声有规律地起起伏伏。
    陈棠苑在黑暗中睁着眼,忽然心酸地想,若他真的属于可选联姻对象范围就好了。
    好歹,他还是合她眼缘的。
    就算日后要成天相对,至少不会觉得厌烦。
    可这样疯狂的想法令她感到荒唐。
    陈棠苑实在无法继续独处下去,掐着时间爬起来,匆匆一番梳洗,朝萃珑珠宝公司奔去。
    /
    陈棠苑几乎是与方靖莘一前一后进的办公室。
    方靖莘才将桌上整理好的报告翻开第一页,抬眼便看到陈棠苑抱着笔记本电脑出现在门内,耷垂着眼角,带着半梦半醒的恍惚。
    “苑苑?”方靖莘一愣,“你怎么过来了。”
    陈棠苑扯出一丝笑容:“我来陪你上班。”
    “现在?这个时间?”
    方靖莘知道,创作者的灵感总是在深夜泉涌,所以陈棠苑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一个夜间动物。
    若是没有白天没什么要事,她多半不会早起。
    “最近窝在家里总是找不到灵感,所以想换个地方试一试。”陈棠苑熟门熟路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我就呆在角落,不会影响你的。”
    方靖莘一脸狐疑,看她的确是掀开电脑屏幕、铺开画纸,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于是摇摇头,继续聚精会神地处理报表。
    只是没过多久,方靖莘便受不了地站起来,走到陈棠苑身边,看到她握着画笔的手停在桌角,纯白的画纸中央被凌乱无序的线条涂满。
    方靖莘扯掉陈棠苑卡在发间的铅笔。
    原本被铅笔在头顶随意束起的丸子头散落下来,深栗色长发软软地披挂在肩头,瀑布似地流泻在修长白皙的颈脖间,与勾在画纸上的线条一样凌乱。
    陈棠苑全然未察觉方靖莘的靠近,此时才侧仰起脸去看她。
    方靖莘抱着双臂,带着些审视地意味,质问道:“到底怎么了?”
    “咦?没怎么呀。”陈棠苑折起被涂得乱七八糟的画纸,塞到最底下。
    方靖莘看着表:“你知不知道就这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你已经叹过第五次气了。”
    “是吗。”陈棠苑下意识抓抓脑袋。
    方靖莘拉开另一张椅子坐下来:“我还不知道你吗,心事全写在脸上,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也没什么啦,可以等你做完事再说。”
    “你在这里唉声叹气,我哪里还有心思做别的。”
    “那我出去等你。”
    方靖莘按住她收拾东西的手。
    “乖乖坐着,我让nancy去冲两杯咖啡。”
    nancy很快将咖啡端进来。
    摆在陈棠苑面前的是一杯热拿铁咖啡,绵密的咖色奶泡上方浮着一个简单的桃心拉花。
    方靖莘要的是热美式,陈棠苑看她将半包黄糖倒入黑咖啡里,慢悠悠地搅拌着,又想起说自己为节省时间,喜欢喝espresso的庄律森,再次苦恼地叹了口气。
    方靖莘已经做足洗耳恭听的姿态,此时再度听到她叹起气来,不由神情凝重。
    她几乎没有见过这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如此愁云惨淡的样子。
    陈棠苑抿了一小口咖啡,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只能将整件事从头至尾按顺序叙述。
    方靖莘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连每一次见面时对方的衣着打扮、言谈举止,皆详尽描述,终于忍不住叫了暂停。
    “等一下,所以他昨天打发他的下属来浪费我时间,是为了陪你去吃、糖、水?”
    “怎么可能,他也没办法提前知道我会出现在咖啡店里呀。”陈棠苑懵了一下,立刻替他否掉这个指控,“我想会不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其实,我觉得他不像那种人。”
    “你觉得?”方靖莘被陈棠苑斩钉截铁的架势逗笑,“这么快便替他说上话了,我的陈大小姐,你真是单纯又好骗。”
    方靖莘不是被妥帖保护起来的富家千金,自小从父亲周围的女人身上见惯了人性阴暗与功利的一面,向来要把人和事往最坏方向考虑。
    方靖莘手指点着桌子,开始替她分析。
    “梅仑此番首要目的是拿下旧跑马场,也就是说,要搞定你们陈家。你认为,是去接近在商界滚了几十年的三个陈总容易,还是从你这个涉世未深的大小姐入手容易。”
    “他都未必知道我是陈家人。”陈棠苑不服气道,“况且,他已经在搞定其他人了,连我二舅妈都赞他有心。”
    “有利益自然多花心思,对我们这样的小虾小鱼,连基本礼节都可以省掉。”
    方靖莘很是不满。
    “你说,他一个华人,年纪轻轻,便能得到一个欧洲大家族如此的信任,他该多有手段?连你舅妈的面都还未见过一次,便能拿到她的好评价,真要处心积虑地靠近你,又能有多难?”
    陈棠苑还想挣扎:“或许是何先生向梅仑引荐的呢?单凭他自己或许不容易做到,但何先生与皇室都交情匪浅,只要愿意提携,这能有多难。况且他也说了,与何先生是亦师亦友。”
    这种装作不经意地与地位高企的名流搭关系,好令外人自行脑补的小伎俩早已不新鲜。
    方靖莘直接嗤了一声,说:“要是何先生真的如此欣赏他,那他为何不直接替何家做事呢?他说是朋友你就相信,或许只是刻意攀亲道故,用来降低你防备。”
    方靖莘语速飞快,言辞犀利,陈棠苑有些失落。
    她不得不承认方靖莘的分析很有道理,商场如战场,为了逐利自然要无所不用其极。
    或许这样的手段他早已驾轻就熟了,否则,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这种异样的心动感究竟是从何而起。
    果然,身为一个陈家人,她注定要去探究一个人对她的好,是真心还是虚情,是偶然还是刻意。
    她以为庄律森是前者,但恐怕,只会是后者。
    “叹了半天,竟然是为情所困,这个人真是不简单。”方靖莘啧啧感叹,“虽然我也还未见过他,但都忍不住要给他一个高度评价。”
    “什么为情所困。”陈棠苑不满地撅起嘴,“远远不到那样的地步。”
    方靖莘替她理理长发:“或许是你外婆近期给你的压力过大,令你从心底生出抵触,偏要认为自己遇见的,才是合适的,而他出现的时机又太过恰当。”
    “或许吧。”陈棠苑接受了这个论点。
    而要说遗憾,当然还是有的。
    她以为,或许他能成为一个相处融洽的普通朋友,至少是她再去伦敦时,能打电话约出来吃餐饭的那种朋友。
    陈棠苑忍不住又替他辩驳了一句:“可若他知道在背后促成这次会面的人是我,为什么还要拒绝萃珑的合作邀请呢?”
    “就算他真的是为了亲自陪我,才没有出面,这些事只要交代下属去安排就好了,将你得罪,对他有什么好处。”
    方靖莘手背撑着侧脸,沉吟了半晌,给不出答案。
    “谁知道,或许是些目前还猜不透的另类手段。”
    话音方落,nancy在外面敲敲玻璃,然后推门进来。
    “方总,梅仑那边又发来邮件,同意与我们合作了。”
    陈棠苑与方靖莘对看一眼,方靖莘率先反应过来,说道:“拿过来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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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21章 、纵情四海
    ◎成长于这样的家族,天生就不该有心。◎
    nancy递过打印整理好的邮件附件。
    “这是他们附上的方案与细则,我已经大致看过一遍,基本上整合了我们之前发过去的策划提案和昨天谈到的细节。”
    “这么多页。”陈棠苑也探过头去。
    方靖莘一页页翻过去,陈棠苑跟不上她的阅读速度,心事重重地坐回椅子上,再次拿起铅笔在白纸上用力戳出一个个小黑点。
    “对了nancy。”陈棠苑忽然想起些什么,停笔问道,“昨天梅仑的人是几点过来的?”
    “陈小姐,就在你走之后不久,先是上来两个中国人,我刚巧在电梯厅碰见,所以有打过招呼。”
    nancy开始回忆,“不过等他们的老板过来之后,其中一个就离开了,真正进到公司是大约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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