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来看,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这样一想,夏辞不由得愣了神,脑子里天马行空地乱想,直到游戏提示音响起“game over”的时候才把思绪收回来。
“想什么呢,想这么入神,”叶空从卫生间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
“没想什么,”夏辞说,“你把头发吹了,小心感冒。”
叶空把吹风机递过去,“托尼老师帮我吹。”
原以为夏辞会甩他一记白眼,结果他接过吹风机,对着手心试了试温度,开始帮他吹头发。
房间里安静的不行,只听得见吹风机呼呼的风声,叶空坐的比较矮,他靠在夏辞的腿上,半眯着眼,感受温热的风扑在脸上,没一会儿,头就像小鸡啄米,一点一点的。
半晌,夏辞关掉吹风机,帮他把额前的碎发拨整齐,然后视线又落在叶空背后的肩胛骨上,他说:“空哥。”
叶空仰起头看他,“嗯?”
夏辞问:“你为什么怕黑?”
叶空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心里一时间挺意外的,怕黑这件事不是与生俱来,没人问过他为什么怕。或者说,没几个人知道他怕黑。
“这个原因有点长......你想听?”
夏辞点点头:“嗯。”
叶空换个姿势继续靠着,想了一会儿才开口。
几年前。
跨年夜的晚上,城北张灯结彩,人们三五成群在路上走着,繁华的夜市一片嬉闹。
方新城已经第三次打电话来催了,“我和浩子已经把器材弄来了,就差你一个,赶紧的!”
叶空:“马上就到,我爸妈也来。”
方新城:“得劲,等会儿叫叶叔给我拍帅一点啊。”
叶空:“放心,绝对给你三百六十度全死角拍摄。”
方新城:“你特么......得,你赶紧来!”
叶空撂下电话,就和爸妈整理好东西出发了。
城北周围绕着一条信河,上面有一条巨石铺成的长路,贯穿整条河。
准备跨年的人们差不多都聚集在这里,小朋友们带着闪着黄光、红光的可爱头饰,手上还拎着精致玲珑的小灯笼,即便寒冷刺骨,大家还是怀着美好的希望,在寒风中,等待新年第一刻的到来。
叶空要去表演的商场就离信河不远,为了迎接新年,商场还在舞台上装了一个巨大的LED屏,到了零点的前十秒,就会开始倒计时。
因此吸引了一大波赶热闹的年轻人。
离上台还有一个小时,叶空的手机快被队员打爆了,他焦急地坐起身,“爸,你开快点啊。”
叶盛铭耸耸肩,“你看路上都是人和车,开快了会有危险。”
叶空悻悻地坐回位置不说话了,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李轻蓉拍拍儿子的手,声音如夜莺一般,光听着就能让人轻松不少,“放心吧,我们肯定能赶到的。”
叶空沉着气望向窗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天空中升起了一片孔明灯,犹如火红的繁星,令人震撼。
没过一会儿,爷爷奶奶的电话打进来了,因为身体的缘故,他们不能到现场来看,但是时刻提醒叶妈妈一定要实时转播,孙子第一次登台表演绝对不能错过。
“等会你千万别紧张,我们叶子长得帅,歌也唱得好,奶奶在家里给你加油呐......”
叶空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他一偏头,前面一辆中型火车极速逼近——
下一秒,笑容定格,耳边响起惊恐又绝望的尖叫声,叶空被拉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猛烈的撞击,天旋地转。
他被巨大的黑暗包裹着,耳朵除了尖叫声和嗡嗡声,什么也听不见。
叶空最刻骨铭心的感觉,就是疼,浑身都钻心的疼。
背上和头上仿佛被火烧后的千万根细针用力扎了一样,疼的让人喘不上气。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汽油味绕在一起,使人的意识逐渐涣散。叶空费力地抬起手,想摸摸车祸前一秒保护自己的妈妈。
然而他已经疼的没有力气了。
新年前一夜的悲剧。
等他在医院里清醒过来,爷爷奶奶垂着脑袋守在旁边,不用他们抬头,就能看见他们已经哭红肿的双眼。
周围人都不敢提他父母的事,叶空也憋着不敢问。
在没有听到血淋淋的真相之前,仿佛黑暗中还有一丝可以触碰的光亮。
一个月后出院回家,这个家里以后只有他和爷爷奶奶。
现实没有光亮,彻底黑了。
“我原来不怕黑的,”叶空说,“......这事之后就有点怕了。”
夏辞问:“你家人知道么?”
“不知道吧,”叶空耸耸肩,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我不能活得太沉重......至少在我爷爷奶奶面前不可以,他们会跟着难过的。”
夏辞喉咙有些发紧,叶空说的越平淡,他的心里就越揪得难受。
他吁了口气,摸摸叶空的头,“睡觉吧,事情都过去了。”
叶空也累了,他站起身,看着两张狭窄的床,一时间犯了难。
一张床挤两大高个,着实有点困难。
正想着,夏辞已经躺上左边的一张床,旁边没剩下多少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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