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礼没好气地“啪”得又敲了一下他的头顶:“衣服穿好!……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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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渐沉,操场暴晒一天,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橡胶味儿。
军训第一天结束,晒得快发酵的新生们有气无力没精打采,稀稀拉拉走成了歪斜的一条队伍,一个个胳膊腿都不能打直,垂头丧气如同挂线木偶。
季言礼领着一班走在大路上,看见主|席江启锋领着二班从小操场向主路行进,两队交汇,季言礼提高了声音,要求大家走齐整一些,可惜因为他太面善,新生又太累,根本没人理他。
江启锋身高腿长,气质凛然,一天忙碌下来,竟然衣襟和发丝都一丝不苟,走路仿佛带风,他瞥了一眼季言礼这边的状况,乱糟糟像一堆苍蝇窝,季言礼还在耐心地劝说同学们打起精神。
江启锋轻描淡写地拿起银哨,不费力似的一吹。
“嘟————”
尖锐的声音穿透耳膜般划过,吓得全员一哆嗦。
季言礼跟着也一哆嗦。
江启锋比了个停下的手势,二班整齐划一地喊着“一,二”,停在小路上。
而他自己三步并两步走到一班前头,站在季言礼身前半臂的地方,冷冷的目光扫过队伍:“要么现在站好,要么等所有人吃完,你们再去食堂,吃剩的。”
他抬起手,高到足以让所有人清楚地看见他倒数的手指:“我给你们三秒。”
像是什么魔法奏效,刚刚还有气无力的一群僵尸人突然就跟上了发条似的,猛地乱窜起来,你站我前头我站你后头,瞬间笔直地汇聚,如拉链的轮齿相扣,拢成两条直线。
而此时江启锋的三秒倒计时刚好归零。
季言礼由衷佩服,感激道:“谢谢。”
江启锋侧头对他微微一笑:“客气,你们先走。”
食堂外,新生如饿狼下山,洪水放闸。
季言礼偷摸站在后门,冲坐在角落里吃大锅饭的两个女生招了招手,两人立刻贴着墙走了过来。
“哥哥。”季以禾扑过来抱住他。
“好了好了,热不热?”季言礼把她帽子摘下来,摸了摸,小姑娘是个Beta,累得满头都是汗,浑身又香又臭,黑色的发顶被晒得烫手。
季以禾点了点头:“热死了。”
季言礼又开口道:“陶莓跟我们走吧,去吃点好的。”
“谢谢学长。”陶莓细声细气道,有点羞涩地抓着衣服下摆。
陶莓和季以禾是好多年的好朋友了,两人是初中同学,又一起升了翰林私立高中,当时分班的教务处黄老师和季言礼关系很好,再加上当时季言礼在帮她处理分班的名单,看似无意地提了句:“咦,这是我妹妹”“咦,这是我妹妹的好朋友”。
黄老师在教务处混那么多年,哪能不晓得他的意思,而且季言礼平时帮她做了不少杂活,二话不说把两人都分到了一班,还体贴地补了句:“小朋友互相做个伴也好嘛,当哥哥的也省心。”
外人花多少钱都很难左右的分班结果,季言礼轻轻松松就搞定了。
季以禾和陶莓还以为是天意,知道以后兴冲冲地回家告诉季言礼,季言礼笑而不语,说你们这么有缘呐,要一起好好学习哦。
深藏功与名。
翰林私立高中有四个食堂,大食堂小食堂,还有东食堂和西食堂,西食堂最贵,也最精致,拿得出手不少硬菜,三楼是还是校领导接待用的高端餐厅,高价请了五星级大厨坐镇。
季言礼当然是请不起的,但他校卡里有奖学金的餐补,带两人离开了热气蒸腾仿佛有四十度高温的大食堂,去了东食堂,那里能坐下来慢慢吃,而且有空调。
季以禾拉了拉他的袖子问:“哥哥,刚刚那个很凶的人是谁?”
“学生会主|席江启锋,是个Alpha,他确实挺严厉的,我看二班被他整得很听话。”
“幸好他没带我们。”陶莓半个身子藏在季以禾后面,小声感慨。
“我们学校的操场不是翻新了么,就是江家捐的钱,”季言礼领着两人找位子,一边说道,“图书馆是早些年任家盖的,综合楼是奚家捐款……你们今天参观校园了吗?综合楼门口那个大石碑还是奚老爷子题的字。”
“有钱人真是好。”季以禾吐了吐舌头。
“别坐空调下面,仔细感冒。”季言礼拉了她一把,让她换位置到旁边去,又把菜单递给陶莓,“看看喜欢什么点什么,别客气。”
陶莓不声不响把菜单推给季以禾,让她先点,季言礼又想起来,从裤兜里摸出一把五颜六色的棒棒糖,分给两个小姑娘:“饭后吃,吃完记得刷牙。”
季以禾在点单,陶莓就一点点把水果味挑出来推给季以禾。
季言礼撑着脑袋看着他们,心说两个小朋友真是乖极了,都乖得让人心疼。
季以禾才八岁的时候,爸爸季知书就为了在马路上救一个孩子而遭遇了意外,妈妈谢安之又一直病弱卧床,家里一度拮据到无法支撑两人上学的地步。
后来季言礼不得不勤工俭学当家教,又去酒吧夜店和炸鸡奶茶快餐店打工,为了高额奖学金进了翰林高中,如果季以禾能努努力也拿奖学金,他们家的经济状况谈不上起死回生……至少能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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