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多少次,当自己表达想到禁地内部去的意愿时,骆清溪紧紧抱了过来,只重复那句:“很危险,里面很危险。”
以及……“那样的风险,我无法承担。”
好像,从一开始,骆清溪就从来没有对他去禁地内部这件事表现出支持,或许早前秦徐便隐隐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也是他们这段关系的症结所在,潜意识里,秦徐一直拼命不让自己面对真正的问题所在,但此时此刻……或许已经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了。
当天晚上,宛若等待自己最后一餐的死刑犯一般,秦徐坐在住处内部的床沿,紧绷着身子,时时刻刻注意着外面的风吹草动,等待骆清溪回来。
这时,秦徐才开始注意到他们一直以来生活的这个小小房间,说不上精致,充其量只能算作“富有生活气息”,暖黄的灯光下,木质的家具折射出温润的光,在禁制之地这种残酷的地方,这种“家”的温暖近乎可以说是难能可贵的,这时的秦徐不免回想起自己先前与骆清溪的种种时光,他意识到它们是那么平常却又那么温暖。
骆清溪,在秦徐心中,他一直是一个精致的,宛若水晶人偶一般的存在。
恍然间,秦徐仿佛又望见了灯光下的骆清溪垂眸轻笑的模样,那样子仿佛深深印刻进了他的脑海中,甚至不需要骆清溪本人在这里,却依然令秦徐觉得触手可及。
关于这件事,真的要去责怪骆清溪么?某一时刻,秦徐心中泛起了这个疑问。
他发现自己近乎不敢想象那会变成什么样子,如今的他竟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声色俱厉地冲骆清溪发脾气了。
但他也无法说服自己就此将这件事情绕开,再也不提,因为毋庸置疑,这回,骆清溪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近乎痛苦地,秦徐闭上了眼,那一刻,眼前一切温馨的景象都不复存在了,他们二人共有的家具、暖黄的灯光、骆清溪留下的纸条,以及那人仿佛坐在自己身旁的幻影……
秦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仍旧维持着坐下的姿势,他望向四周,发现什么都没有变……骆清溪好像也没有回来过。
而窗外,天色却已经微微吐白了。
不知为什么,秦徐竟是松了一口气。
他有些提不起劲来,当得知自己或许已经注定无法进入战斗科后,以往支撑在他心间的某样东西好像骤然间消失了,他觉得自己仍是秦徐,但下一刻,他又觉得不是。
这一天的工作顺利进行,秦徐虽然心中恍惚,但是他把自己该做的每一件事都做得很好,没有人来指责他,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只是……在医疗部可以休息的时候,有一个战斗科的士兵拍了拍他的肩,问他,为什么昨天没来陪他们训练?难道今天也不来了吗?
那一刻,秦徐无言以对,一瞬间,他想放弃了、认输了、自暴自弃了,本来,作为一个医疗兵在禁制之地呆够时间回星城去,也没什么不好的,他能够凭借志泽的毕业证找到合适的工作,甚至可以过上大家都羡慕的,平凡且幸福的生活。
……只是,他不再开心了。
“喂!”那士兵最终令他回过神来。
秦徐轻笑一声:“这么想来讨打?真没办法。”
这一天,是他搏斗最努力的一天,宛若角斗场内的王者,一个败者滚下场去,又会有另一个挑战者接着站到他的面前。
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一天他没有败绩,而不远处,霍雨正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望过来,问他是不是忘了点儿什么。
秦徐这才记起,今晚是他们他们铁三角约定每周聚会的夜晚。
于是秦徐说着“知道知道”,一边像是忘却了所有烦恼一般,迎上前去。
十分不巧,这一天,尹水灯的后勤部到了补给资源的时候,没来。
于是这个夜晚变成了霍雨和秦徐的“狂欢”。
秦徐心中藏着事,但十分遗憾,就件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跟霍雨说的,他向来不愿将烦恼和不如意“分享”给自己的朋友,他只是和霍雨肩并肩吹着牛,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喝着禁地内部唯一被允许的伪造酒类饮品,望着天上的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自己身边的人说着话。
“我说,今晚上我可以睡你那屋不?”冷不丁地,秦徐提出了这个问题。
霍雨微微挑眉,想也没想,“行啊。”他笑着用肩膀撞了秦徐一下,“咋了?出啥事了?”
秦徐不说话,只是摇头。
霍雨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该缄默的时候他向来缄默,也从不追问,而只是笑着,补充道:“想住多久都行,只是我那床挺窄的,不知道你睡不睡得惯。”
秦徐当然是睡得惯的。
虽然他跟骆清溪的双人床比霍雨的单人床要大上许多,但实际上,因为骆清溪老是挤着他,要么就紧紧地抱住他,大多数时候,秦徐都是没有感受到所谓“宽敞”的。
身旁的霍雨已经睡着了。
这天晚上,理所应当地,秦徐失了眠。
他觉得自己很笨,没有别的办法,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骆清溪,于是他只能想到这个堪称懦弱的办法——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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