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决一愣，“这不可能吧？刚刚他还说自己是她兄长呢？”
凤彤冷哼：“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由头罢了，谁知道私底下有什么勾当……哼！”
钟离决摇头，“感觉应该没有。”
他身为男人，自认能懂男人。起码他是没看出应渊龙君看青宸时目光有什么不妥。
一个男人若是对一个女人有什么绮思，那目光也会极其露骨，不可能会那样自然而平淡。
孟蓁却没有再吭声。
女人也更懂女人。虽然那位应渊龙君过于沉稳淡定，她看不出什么，但她却能看懂青宸的心思。那少女看向应渊时，眼里分明是有情的。
连赤媛邀请她去玩时，她甚至都要看向应渊，直到得到他的颔首，她才去了。
这么的一心一意，温顺听话。
*
大嘉岛。
赤媛住处的庭院内，青宸和赤媛并肩坐在花树下。
侍女们来来往往不断地往案几上摆好瓜果糕点，还有美酒佳肴。
赤墨从门口进来，在她们二人对面坐下。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锦袍，只是额发有些湿润，更加显得眉眼乌黑，面目俊秀。赤媛却盯着他打量了一番，戏谑道：“哟，这是去沐浴换衣了？”
赤墨端着杯子的手一顿，神色自然地道：“刚刚战魔蛟沾了些污血，所以便去洗漱换了身衣裳。”
平日里嫌沐浴麻烦，经常一个清洁术就解决的少年，此次却认认真真沐浴更衣，那心思简直不言而喻。
赤媛勾唇一笑，也不点破，扫了旁边毫无所觉的青宸一眼，笑道：“小青宸，一会儿也跟姐姐去泡一下温泉，顺便洗漱一下。”
青宸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
她在无极山那几年经常跟赤媛同出同进，也跟她一样，爱上了沐浴泡澡，感觉比清洁术洗得更加干净似的。而且那种慢悠悠享受时光，享受水流从身上滑过的感觉，十分舒适怡人。
只是，在别人这里沐浴，感觉挺奇怪的。
赤媛见她神色犹疑，又继续推崇自家的温泉：“我这大嘉岛的温泉可棒了，那种暖洋洋的感觉，比在木桶里泡澡舒服多了。而且泡完后，皮肤十分光滑。你皮肤那么嫩，人又娇，到时候泡完出来……啊，让我想起人间的那句诗词：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
蛇族女子天性开放，赤媛讲话向来大大咧咧。
见她越说越多，越说越荒唐，甚至都不顾忌自己在一旁，赤墨连忙干咳一声。
赤媛瞥了一眼自家弟弟通红的耳根，连忙收住了话，举起杯子，笑道：“来来来，我们三人如今难得见面，先干一杯。”
三人举起酒杯，隔空示意了一下。
赤媛和赤墨一饮而尽。
青宸只是浅抿了一小口。她的酒量上次赤媛也是略微见识过，没跟她计较，随意她喝多少。
三人边吃点心美食，边喝酒。
赤墨话少，基本不开口。都是赤媛和青宸在聊，他耐心地聆听。
喝完酒吃完美食与点心，青宸脸上已是薄红一片。但因为喝的是果酒，烈性不大，且青宸总共就只喝了一杯，所以只是面色泛红，两颊发烫，倒也没有醉。
美人微醺，眼眸迷醉。
赤墨大概是喝得多了，平日里有所收敛的神情，此刻却有些失控，沉静的黑眸一直盯着青宸看着，几乎是目不转睛。
青宸自己虽然未醉，但也有些熏熏然，并没有察觉他目光的异样。
只有赤媛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又看了看毫无所觉的少女，叹息着摇了摇头。
“青宸，我们去泡温泉吧。”赤媛起身，又对赤墨道：“阿墨，你喝得有点多，回去歇息一下，喝点醒酒汤。”
赤墨沉默点头，又看了一眼青宸，然后起身走了。
赤媛带着青宸去后苑兰汤泡温泉。
浴殿内，层层纱幔悬挂而下，随着夏季的微风徐徐飘摇，温泉蒸汽如雾。四角的青铜瑞兽水口里不断地汩汩流出兰汤，水面上飘着一片片新鲜花瓣，花香随着雾气蒸腾四溢。
青宸和赤媛惬意地泡在温泉池里，手里又各自端了半杯美酒。
“是从人间寻来的葡萄美酒。”赤媛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紫红色的香甜酒液，赞叹道：“……‘葡萄美酒夜光杯’，还是凡界之人最会享受哇。”
青宸微微一笑：“师姐你总是会寻到各种好东西。”
说到好东西，赤媛连忙神秘兮兮地凑到她旁边，低声耳语道：“上次，我给你寄的那些画册……你都看了不？感觉怎样？”
青宸眨了眨眼睛，看她对自己挤眉弄眼，神色暧.昧，蓦地想起什么，差点被嘴里的半口酒给呛住。
她连忙咽下酒，轻咳了几声，本来就泛红的面色，此刻更加血红欲滴，“那个……我还没看到，就被哥哥他……给收走了……”
“啊，怎么这样？！”赤媛惊呼一声，“都是好东西呢，你居然没看到？可惜可惜！”
说罢想起什么，她又笑了起来，眼神意味深长，“咦，被你哥哥收走了？他该不会是自己想看，偷偷拿去看吧？”
青宸摇头，“不会。应渊哥哥才不是那种人，不会看这种的。”
“哟，什么那种这种？”赤媛眼神妩媚，睨她一眼，“你不是说你没看？话说那些是怎么被你哥哥收走的？”
青宸面色依旧很红，她一手端着酒杯，一手贴了贴自己发烫的脸，如实道：“那天收到时，我才翻开看了一眼，打算抱回房间再看，结果被哥哥撞上了……被他给看见了，就给没收了……”
赤媛又摇头感叹可惜，接着拍了拍青宸，笑道：“没事没事，下次姐姐再给你寄一些，我还有很多呢。”
青宸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赤媛哈哈一笑，根本就没将她的拒绝放在心上，那样子大概是以后还会再寄。
青宸知道她的脾气，也没再说什么，低头抿了一口酒。
葡萄酒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泛开，她的面上仿佛染了胭脂。这时，她手腕上缠着的珍珠手链上的传音螺忽然亮了起来。
平日里她跟师兄师姐师弟他们联络的时候，都是用传讯玉牌，只有应渊才会用传音螺跟她联系。
青宸游到旁边，将酒杯放在温泉池边的白玉莲台上，然后趴在温泉池畔，神识扫过传音螺，娇声道：“哥哥。”
应渊低沉清润的嗓音从传音螺里传来：“小乖，在做什么？”
青宸道：“在洗澡。”
应渊：“……？”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不太妥，青宸连忙解释道：“在和我师姐泡温泉。”
“嗯。”应渊顿了一下，说道：“你的发作期估计快到了，尽量早点回到不妄海。”
青宸这才想起自己距离上一次疼痛发作已经过了一个月，可能随时会发作，连忙回他：“好的。”
应渊没有再多说什么，跟她道了别，就切断了联络。
旁边水声响起，是赤媛游到了青宸旁边，她白嫩的玉臂撩起水花，也趴在池畔，侧头看向青宸，笑着问道：“你家哥哥啊？”
“嗯。”
赤媛道：“怎么就找你了，是催你回去？”
青宸道：“是的。”
赤媛吃吃一笑，“这才分开没半日呢，有那么着急吗？是想你了？竟然半日都等不得。啧啧，男人啊……”
青宸抿唇不语。
赤媛的话明显是误会了什么，只是她却没法对她解释。
她是魔族这一事，目前就应渊最清楚，赤墨也碰巧略微知晓一二。
青宸虽然跟赤媛关系好，但也不想将这些都跟她说，倒也不是防备她，只是不想徒增她的烦恼而已。
赤媛从她的神情大概判断了一些什么，她问：“小青宸，你跟你家哥哥，现在什么进展了？”
青宸幽幽地道：“没什么进展，他只是将我当妹妹。”
赤媛有些愕然：“那你要怎么办？”
青宸叹了口气：“能怎么办？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妹妹就妹妹吧。”
赤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了看她，迟疑地问：“你那个……发热期还没来吧？”
青宸点头。
赤媛问：“那你想过你发热期时怎么办没？你家哥哥这样……你总不能找别人吧？”
青宸不甚在意：“忍忍呗。或者，像赤墨师弟那样……拔鳞？”
赤媛“嘶”了一声，脸都皱起来了，连忙道：“别别别！我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好痛。而且，拔鳞跟平日里受伤不一样，是会伤到原身的，以后会留下去不掉的疤痕。赤墨他一个男人身上有点疤痕也就罢了，你这一身白嫩无暇的肌肤，可千万别留疤，姐姐我都要心疼了，你不要乱来啊……”
青宸点头。“我也就是说说，应该还不至于到拔鳞的地步。”
赤媛耐人寻味地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又盯着青宸，状似无意地笑道：“要么考虑考虑一下我们家的赤墨呗。他虽然是个木头，但是跟你应渊哥哥一样，都是洁身自好，在蛇族和龙族男子里，都算是罕有的了。”
青宸微微一愣。
然后立即摇头，“别吧，你知道我对应渊哥哥的心思……何必还将你弟弟扯进来？”
赤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青宸的心思，当然不想将赤墨牵扯进来，可这事是她想扯的吗？她那弟弟，性格沉默，却很执拗。一旦上心，不是她劝几句就能改的。
感情这种事情，若是那么容易控制，想断就断，这世间又哪来的那么多痴男怨女？
泡完温泉，青宸从乾坤囊里拿了干净衣物换上，将自己打理好，就打算回不妄海了。
赤媛见她面上带着酡红，眼神微醺，担心她醉了，正打算差人送她回不妄海时，赤墨又过来了。
少年面上的酒意已经散了，脸色恢复了白皙，只有眼底还有微微的红意。
“我送她回去吧。”赤墨说。
赤媛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青宸却摆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赤墨却不理她的话，只低声道：“走吧。”
青宸知他脾气执拗，只得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