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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不敢。
    见王莞几乎是把这辈子没有发过的脾气都攒到了一起,奶娘终究是叹了口气。
    奶娘一走,石聆就见王莞双眼泛红,委屈得能滴出水来,好似她才是被欺负了的那个。知这小姑娘又多想了,石聆叹了口气。
    腊九,你先去铺子里盯着,人多,不能没人看着。
    可是腊九担忧地看过来。
    去吧,石聆平静地道,我无事。
    再三确认石聆无碍,又叫伙计拿来浸了冷水的帕子给石聆敷脸,腊九才犹犹豫豫步履迟疑地离开。
    院子只剩下石聆和王莞二人。石聆知道王莞是有话要说,也知道王莞此时情绪不怎么对。
    姐姐,对不住。半晌,王莞扭捏地开口,却也知此刻这些道歉之词尤为无力。
    无事。石聆道。
    话已说得清楚,便没有再追究的道理。何况,此事与王莞无关。
    姐姐,我并非想为奶娘开脱什么,但是奶娘这样行事偏激,实是因我之故,若非我懦弱无能,总是任人摆布,她也不至于变得如此。我并不是要姐姐原谅她,只求姐姐不要因此寒了心。阿莞不是忘恩负义之徒,奶娘也非大奸大恶之人,她只是怕我像以往一样
    看着石聆脸上醒目的红印子,王莞一时语塞。
    好半晌,她才像下定决心一般,道:姐姐,我给你讲讲我家里的事吧。
    石聆不便说话,点了点头。
    其实对王莞的身家,她也好奇过,只是她身份尴尬,不便细问。看奶娘的态度,王家应该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样的人家又怎会放未出阁的闺女独自离家?石聆就算失忆,也知道眼下自己是处于封建社会,这样的背景里,女子可并没有什么自由可言,王莞这样已经很是逆反了。尤其是,这个朝代的商人地位似乎尤其低下,也就是奶娘口中的贱业。
    王莞道:我是家里庶出的女儿,自幼丧母,无人照拂。换了旁人,本应是早早懂事的境遇,偏我性格懦弱,既不会讨父亲嫡母喜爱,又愚钝,什么都学不好。日子久了,便连家里的丫头都敢欺负我。若不是二哥和奶娘相护着,我便
    王莞脸上多了几分悲伤无奈。
    我曾有一门亲事,对方长我三岁,门第不及我家,却也是书香世家,难得他人品卓越,心性也温和,不嫌我性子闷,与我很好。他承诺,待我一及笄,就迎我进门。原本我也想着,老天待我不薄,我虽是幼年丧母,不得父亲喜爱,却有兄长,有奶娘相护,如今又得了好性儿的夫君,我知足了。
    谁想,今年初,他家主族突然出了变故,似是当家人被下了大狱,还连累子弟不得参加秋闱。他他是读书人啊,寒窗数载,便是将前途全压在了这上头,不能考试,意味着他这些年的努力都付之流水了。
    我本就担心他,却碍于身在内宅无从得知他处境,却听父亲与嫡母商议,说家里恐受牵连,要将我另许他人,婚约就此作罢
    倒是人之常情,石聆见王莞泫然欲泣的小脸儿,也不知如何相劝。
    原来她是因为这件事才离家的。
    因我执意不同意取消婚事,父亲大怒,勒令我到庄子上去思过,其实是不让他家再打着联姻的借口找上门来。庄子里虽然清苦些,却自由许多。我我忍不住想去见他,这才偷跑出来。可是我从未单独出门过,才一上路就遇了坏人,多亏聆姐姐搭救。后面的事就如你所见般。我自幼如此,总是成事不足,奶娘因此越发觉得我弱小可怜,于是事事冲在我前头,生怕我吃亏,为此得罪了不少人。
    姐姐,我说这些,并非刻意博取同情。只是想让姐姐知道,一切起因皆是我,是阿莞无能,才让奶娘变成如今这样。
    石聆不语。
    她一直觉得奶娘对王莞有些保护过度,原来如此。
    王莞继续道:姐姐,不瞒你说,这些日子与你一起,我快活得不得了,帮着你画花样,帮你忙前忙后,做些事情,好像十几年来头一回活着。我才觉得自己不是一无是处。我喜欢你,不只因你救我一命,还因我仰慕你,敬佩你,我叫你姐姐,是真心把你当做姐姐的。
    石聆多厉害呀,石聆是她见过最坚强的女子了。
    她一介弱女子,除了比她高一些,也并没有比她结实多少,滚下山坡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还是咬着牙一步步把她背了回来;她失忆了,找不到家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却不见她哭,不见她萎靡颓废;她还能在锦绣坊有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得那泰和商行掌柜的哑口无言;石聆还在自顾不暇的时候接下了袁清哥哥的托付,费劲心血为锦绣坊谋算,让锦绣坊再度生意兴隆。
    也不过是个大不了她几岁的女子而已,自己这般没用,越发衬托得她的强大。
    真羡慕啊,羡慕得心都疼了。王莞垂下头,手指死死地绞在帕中。
    因此她才爱缠着石聆,追着石聆,石聆就像她自小心底的一个梦,是她只敢当成是梦的一个影子,现在这个梦活了,尽管并非在她身上成真,她依然觉得开怀,仿佛只是默默看着,便觉得自己也跟着鲜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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