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醉金迷,灯红酒绿。
临安市算得上一个不夜天,夜晚漫长而又精彩,有人在临安的夜里失意惆怅,也有人在临安的夜里晚风得意。
世间离合悲欢,本就难以相通。
沈图南一杯一杯灌着酒,脸上表情冷的吓人。酒吧里的其他位置却是到处充斥着暧昧与情色。李然今天难得没有放开了玩儿,也没有喝许多的酒,就是静静的坐在沈图南旁边插科打诨,偶尔陪着他嘬两口,大部分时间都没在喝。
总要有个脑子清醒的。沈图南这个架势,李然生怕他喝完出些什么事儿。
盯着点儿比较好。
酒吧里的灯光已经暗了许久,空气中浮动着酒精和暗香。而外头的余晖也不过是慢慢散尽,白日里一丝一毫积累下来的余热尚未彻底化在夜色里,只是被夜风搅和着,不知归处。
李星河今天工作其实并不多,越是想要忙起来的时候,手里反而没了事情可以做。但是他不敢闲下来,坐在办公室,强迫自己忙起来。
天色彻底的黑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看了眼时间,终于是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他还没准备好怎么和沈图南相处。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就算是坦白,他也原想着用一个缓和一点儿的方式。没想到杜临竹就那么突然出现在了沈图南的面前,一点儿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乱糟糟的一团。
不能再混乱了。
他把车停在了楼下,捏了捏眉心。酝酿了一下情绪。怎么面对沈图南?嘻嘻哈哈的肯定是不行了,要怎么办呢?他的本意并非如此,他不想给他带来一点点伤害。
可是……
可是他没办法了。李盛那头逼得太近,他真的,找不出一个两全的方法。
再聪明的人,也终究只是尘世凡人中平常的一个,有着出色的能力和头脑,也有着凡人该有的烦恼。
这一次,不再是一道复杂的压轴大题,也不是一个棘手的项目问题,甚至不止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牵扯了生他养他的父母,牵扯了一个与此事无关的姑娘,还牵扯了他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李星河心里一跳,终于不得不承认,纵然性别相同,他还是喜欢沈图南的。他没办法再像大学毕业的那一次,一腔热血就敢喊出来他自己的前程他自己可以负责。
这一次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不知道沈图南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难过。自己值得他难过吗?李星河暗暗的想,又想到了沈图南白日里,嘴角那个嘲讽的冷笑。
带着浓浓的不屑和嫌弃。
他胸口又开始被窒息感填满,每一次呼吸都有些疼。
在楼下看不见房间里的灯光了。在四周暖暖的光里,属于李星河的那扇窗户被包在其中,是暗的,没有一点点光亮。
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等电梯的时候,都觉得焦急。
果然。
推开门之后,入眼的只有一片漆黑。
沈图南甚至连一个为难的机会都没给李星河。就这么无声无息,坚决果断的离开了。带着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从李星河家里消失了。
可是总有些东西他是带不走的。
譬如阳台上的摇椅和散尾葵,譬如地面上的毛地毯,再譬如那条什么都不知道的狗狗。
可是又怎么样呢?
他人离开了。
李星河甚至都不相信他离开了。
门刚打开,他愣了好几秒。还是狗蛋儿的叫声把他唤醒的。狗狗在他脚边来回转圈圈,蹭着他的腿,尾巴摇的像是一朵花儿一样,热情得很。
乐呵呵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星河根本没心思去陪它,他急匆匆的冲进了客卧,甚至来不及换掉脚上的皮鞋。
房间空了。
书架上空无一物,原本属于沈图南的电脑,数位板,iPad,还有成摞成摞的画册,都没了。衣橱里的衣架还在,但是上面的东西都被人收走了。只剩下三两件属于他自己的白衬衫和睡衣,孤苦伶仃的挂在里面,显得有些凄凉。
那个他送给他的,鲲的玩偶也不见了。
沈图南管那只鲲叫小星星。李星河居然生出了些诡异的庆幸。他离开了,但是带走了小星星,似乎没有李星河想象中的那样绝决。
他掏出手机,给沈图南打了电话。
他没别的意思,就只是担心他。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一个人会跑到哪里去呢?他搬走了住在哪里?会不会是搬到楼上去了?他只是回了家,回楼上了?李星河在播电话的时候,脑子里全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没打通。
他被沈图南拉黑了。
发消息。
发现有一个硕大的红色感叹号。他被删除了好友。
他捏着手机,愣在了原地,有些不可置信,沈图南这么决绝的吗?就连朋友都不能做吗?
李星河失魂落魄走到了客厅,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连门都没有关。门口站着两个人,他吓了一跳,对方开口说话了:“李先生是吗?您家的狗一直在挠我们家的门。”
原来是对面的奶奶。
狗蛋儿顺着没关严实的门跑了出去,惊动了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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