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砺寒继续喝茶,本想说一句不至于不至于,但这时候还是避其锋芒好,也没吭声。
宋君婉盯着桌面一点:你们都不说话,好,我一个人做恶人。贺晋平你到底分不分啊?反正我要孙子,我要一个堂堂正正的儿媳妇,其他的你给我看着办。
贺晋平嗤了一声:想要干嘛问我要啊,您再去生一个。现在二胎不早开放了吗?等个二十年就有孙子了。
宋君婉胸口一炸,直直瞪着他:说什么屁话?
您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催?
这是催不催的问题?宋君婉把手往喻遥一指,他能生吗?
他能不能生,我不在意,您还在意什么?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要为这种问题吵架,666。
喻遥拽了拽贺晋平,意思很明白,好好跟你妈说话。
宋君婉今天情绪极差:你懂什么,你以为妈妈就想要孩子,封建思想?错!你她话头止住,看了一眼贺砺寒,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贺砺寒一直悠哉悠哉喝茶,听这谈话的机锋淡了些,才抬头:好好说,别吵。
喻遥看了看表,赔笑脸:叔叔阿姨吃饭没啊?要不然现在去吃个饭?
宋君婉没吭声。
贺砺寒示意贺晋平:快问问你妈饿不饿。二十多岁快奔三了,还跟个毛头小伙子一样,体谅一下你妈妈的良苦用心吧?
喻遥感觉现在就像高中早恋被拎到办公室叫家长,除了尴尬,没其他情绪了。
贺晋平静了一会:每次都兴师动众,唇枪舌剑,生怕不能把我压倒。这就是厌烦你们的理由。
宋君婉难以置信:我不是为你好吗?
贺晋平还想说话,被喻遥拽住胳膊推了一步,回头看别的地方。喻遥打算订酒店,宋君婉重重吭声:还吃什么?我现在累了,收拾个房间我休息。
喻遥正要往客房跑,被贺晋平一把拽住,困在怀里。他眼皮也不眨地划手机找家政:嗯,收拾房间?还要干什么?再做几个菜?
喻遥本想说我可以,但这会他俩正在较劲儿,不好败贺晋平的兴头。但也不敢在宋君婉面前跟他太亲密,老一辈的人就是看不惯,连忙到沙发开了电视,假装给蠕蠕换猫粮,从尴尬中抽身而出。
坐了会,家政阿姨收拾了床,宋君婉先进去睡下了,贺砺寒叫住正打算去厨房忙活的她,说:再收拾间房,今晚我也不走了。
喻遥惊讶,贺砺寒笑了笑:平时作息不同,跟小婉分房睡好多年了。
喻遥点头,他坐到沙发上,调到财经频道目不转睛地看,偶尔擦擦金丝眼镜。这么个儒雅随和的男人,实在跟王阿姨嘴里出轨二十多年的渣男不沾边。
贺晋平在厨房帮阿姨做饭,喻遥觉得心虚,把他叫了出来,自己去阳台转悠。两父子坐在沙发上,台调到了法制频道,坐着看了半小时,偶尔说两句话,情况也算和谐。
喻遥现在弦绷得很紧,一有风吹草动能吓的心脏骤停。想给许盈发消息,刚被骂了,估计她现在正端姿态等着看两人的噩耗呢,所以也不能找。还在冥思苦想,饭做好了,家政阿姨出门了。
叫小婉起床吧,我也饿了。贺砺寒一提裤脚,起身上了桌。
贺晋平敲了敲门,进去,喊了声妈,觉得不对劲,走近一看,宋君婉正攥着枕头角掉眼泪。
贺晋平一下慌神了,捂了捂被子:妈?
宋君婉坐起身,压低声:把门关上。
关上门回来,宋君婉低声说:一会儿吃完饭你爸准得出门,信不信吧?
嗯?
你初中的时候,还记得吗?他在外面找了个贱人,后来肚子都大了,丢人丢到外面,幸亏被我解决。那女人现在就住这边,你爸肯定要去找她。
贺晋平在床沿上坐下了,眼中瞬间蒙上了阴翳。这事他肯定记得,当年他爸怎么夜不归宿,怎么跟妈妈吵得昏天黑地,他怎么用刀威胁他不许去见那个女人。说起来那个人怀了贺砺寒孩子也刚大学毕业,年龄就比自己大个七八岁,跟所有小三一样,怀孕了就开始飘,跑到宋君婉面前要名分,后来
贺晋平眼底闪过一抹黑色。
宋君婉漂亮的脸上泪痕未干:所以妈怎么说你不懂事呢,解决了一个杜小蕙和她儿子,谁知道他在外面还有多少野种?这些东西敢来跟你抢?妈心里不踏实啊!你爸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是敢跟小喻在一起,他以后收拾你的机会就多了。
好了不说了。贺晋平起身打算开门。
儿子!宋君婉声音里带着哭腔。
贺晋平升起恶心的感觉。当年宋君婉设计流掉了那个女人的孩子,不仅理所当然屡屡夸口,此后几年也一直唆使他憎恨贺砺寒、笼络贺砺寒。他花了很多年才走出这种控制,才看清父母之间本质的龃龉。待在这个家里,多少次感到恶心想吐。只想离开,走得远远的,但不明白为什么有一双手拖着他的脚,一直往回扯,扯得他骨肉分离痛苦不堪,还不肯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