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皇后娘娘那头,闹起来了!”
外头忽地传来内侍的通禀声,晋王微怔,旋即面色冰冷地站起来,冷笑一声:“当真是活腻了!”
他没想到,皇后竟敢在这关头还敢闹事。如今宫闱都在他掌控之下,他是真不怕自己杀了她吗?
明舒也是一愣,旋即跟着他的脚步出去:“殿下,妾身也去吧。”
晋王回身看了她一眼,想到她近来和皇后那头走得近,也许是想劝她识时务些,便皱着眉头答应了。
原是准备走过去,到了殿外,看了她一眼,却命人备了銮驾,两列宫人提着明亮的宫灯向皇后宫中涌动而去,灯火辉煌,十分显眼。
明舒被晋王拉着坐在身侧,路过的宫人皆是跪伏不敢多看一眼,她却仍旧心头别扭得厉害,悄悄地往边缘移动。
晋王将这小动作看在眼里,烦躁纷乱的情绪稍缓,拉着她的手臂往他怀里带,明舒一惊,下意识地挣扎,却听他凉凉道:“世子妃觉得这銮驾坐得可还舒服?既然英国公将你献于本王了,这份心意不可不让群臣知晓。不若今后每七日,吾便让人用这样明亮的銮驾去接你入宫,好让天下知晓,你有何其得宠?”
明舒心知,这人是在羞辱她。
她挣扎的动作微顿,一双素手似乎要捧着他的脸,柔情款款道:“一切……听凭殿下做主。只要殿下肯放妾身公婆一条生路……”
晋王心里一噎,眼中簇燃的火苗灭了,烦闷地将她推开,懒得再理睬。
明舒坐直了身子,暗暗松了一口气,不再露出别扭的姿态让他抓住把柄。
在晋王裹挟诸位武将家的家眷,却没动英国公府的时候,她便隐隐有猜测——或许,他对自己的杀机已经消散了。在这样的关头忽视英国公府,或许也是一种庇佑。
也因为这零星的念头,她才敢进宫一搏,搏一次出京都的机会。
而现下,晋王似乎对她身怀六甲这一点,也有莫名的心软……她隐隐明白答案,但未到最后,也不可妄断。
……
到了皇后宫中,晋王才知原来闹事的不是皇后,而是在宫变之时躲入了皇后宫中的郑嫔。
郑嫔此刻头发散乱,呜呜地哭泣着,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零星细碎的言语里,似乎是在替皇帝嚎哭。
晋王不耐烦地道:“陛下还没驾崩呢,你哭个什么劲儿?”
没想到,疯了的郑嫔,竟然还对父皇一往情深。
皇后看见被宫人扶着下了明黄銮驾的明舒,微微一怔,眸光变得复杂,也没来得及答晋王的话。
回过神后,才叹了一口气:“……想是吓坏了,晋王不必同她一般见识。”
晋王却被这声音搅得心烦意乱,大步地走到跪坐在地上的郑嫔面前,伸手就想扭断她的脖子。
明舒看得心惊肉跳,急忙过去挡在他面前拦住了他:“殿下不可!还望殿下,看在往日郑嫔娘娘也是从贵妃娘娘宫里出来的人的情分上,饶了她,她不过是个心智全无的可怜人……”
晋王微微拢起眉头。
郑嫔……
他想到了什么,倒不是因为苏氏,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明舒背后,哭得正厉害的郑嫔眸光中闪过遗憾,咬了咬牙,正要起身时,挡在她身前那身怀六甲的妇人忽地默不作声地握了握她的手,似乎是在安抚。
郑嫔哭声微顿,默然地收起了袖子里的匕首,旋即变成小声啜泣:“……我的儿……陛下……你看看他罢……”
皇后听见这呢喃,似是微微松了口气,含笑道:“又开始执念当初的事了……”
晋王不语,自然知道郑嫔是想到了她生下死胎的往事,眉峰更缓了些,见明舒仍旧站在原地,捏着她的手腕将人拉得离郑嫔远了些,冷笑一声:“你倒是良善,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要去管。”挺着个大肚子,也不怕被人冲撞了。
明舒心头微跳,不知自己方才情急之下是否露出了马脚,遮掩道:“……毕竟是在皇后宫里……闹出了血腥,总是对殿下名声不好……”
晋王看了她一眼。
她还会关心他的名声?
他转头看向皇后,淡声道:“母后准备准备吧,明日,我们就启程,去看看父皇如何了……怎么这样迟迟不归京……”
皇后愣了愣,面色微变。
心头怒骂:陛下为何没归京你这个孽障心里不清楚么?
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要沦为吴家的掣肘了。也不知,兄长瞧见她被晋王挟持,会不会做出愚蠢的举动……但又舍不得朝阳同她一道赴死,心绪之间,颇为复杂。
待人走了,皇后走过去俯下身,淡淡地看了一眼郑嫔,低声问:“方才……”
郑嫔摇了摇头,毫无焦距的目光变得有神,叹息道:“或许,她觉得还有指望吧。”
若是被人瞧见了,只怕要大惊失色——疯癫了多年的郑嫔,原来是个心智完好的正常人。
……
从皇后宫里出来,明舒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她没想到,皇后竟然唆使郑嫔刺杀晋王……可晋王藏着一身武艺,力气大得惊人,即便是郑嫔成功了,只怕晋王也会带着她一道下黄泉,那不是她乐意见到的——裴宣的身世她才知道不久,郑嫔这头……到底是生母,她不能眼睁睁瞧着她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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