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告诉我,玺印在哪里?”陆辞珩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声音中带着蛊惑,“生同衾,死同穴,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吗?你若是告诉我,我就满足你的愿望。”
陆承景陷在悲痛中,他浑浊深陷的眼睛从陆辞珩脸上滑过,视线在空旷的殿中飘忽不定,最后落定在床边的暗格处。
陆辞珩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向张凌使了个眼色,站在陆承景床边,声音越发低沉,“你若是能与他合葬,说不定来世还能找到他……”
玺印被陆承景放在床边的暗格处,上面的雕刻着繁复昂扬的龙首,陆辞珩拿着玉玺沾了印泥按在他事先就准备好的懿旨上。
期间他还担心陆承景会受激怒起,可直到他印完拿起玺印,陆承景都眼神空洞,毫无反应,像是完全失了生气,片刻后扭过头,不放心地又和陆辞珩嘱咐,“你要把我和他葬在一起。”
玺印按下,尘埃落定。
陆辞珩嘴边绽出个笑,浑不在意地说:“等你死了,你再来和我说吧。”
陆承景张着嘴,死死地盯着陆辞珩,深陷的眼窝中眼球外凸,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暴喝:“——陆辞珩!!”
陆辞珩只当作没听见,头也不回地从殿中走了出去。
华兴殿外天气晴好,四下空旷,只有李行远带着十余个侍卫,整齐有序地骑在马上,在殿外候着他。
宫门外也根本就没有什么玄甲军,在殿中威胁陆承景时说的那些话不过是陆辞珩设的一个局。
军令是真的,陆辞珩能调动玄甲军也是真的,他当年在西北,从无名小吏一点点摸爬滚打往上爬,最后被人推举为将军,在军中威望素著、甚得军心。
所以他和陆承景说玄甲军就在宫门外时,陆承景都没有起疑。
但陆辞珩没有这么做,原因无他,玄甲军风姿冽冽,这么多人出现在宫门口太招眼,若是陆辞珩真的让玄甲军严阵以待地守在宫门口,怎么看都像是要逼宫。
如此一来,不论他这皇位正不正统,都容易落人口实。
而陆承景如今中风瘫在床上动弹不了,根本不足为惧,所以陆辞珩只是让李行远带了十余人骑着马在殿外,装出声势浩大的样子。
陆辞珩做得滴水不漏,尽可能地让世人认为陆承景将皇位传给他是顺理成章的,且原本就没打算让沈明安知道他做的这些事。
他从前想要皇位,是想将小时候看不起他、欺辱他的人都踩在脚下,现如今想要皇位却是为了沈明安。
先前陆辞珩总认为有的是时间规划筹谋,所以不紧不慢地为今日之事做准备,但自知道沈明安有孕后,他就完全等不得了。
别的不提,只林澄一事,沈明安为此差点小产,陆辞珩只要想起就后怕不已,若他那时就已经是一国之君,这样的事情必定不会发生。
权势好就好在一人令有万人从,他登位后,沈明安就不必再处处掣肘,受制于人。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中秋快乐!今天在微博上发了一个和正文无关的独立小段子,也可以当作小番外来看。时间线是崽崽出生一两岁的时候,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微博@酒未眠眠
第59章
陆辞珩本意是做戏要做足,后面一段时间他往华兴殿里跑得勤,又以替陆承景分忧为名处理朝事,将孝顺勤勉的样子做了个十足十。
他原本是打算让陆承景亲眼看着他如何掌权,如何登基,但陆承景已经是强弩之末,自那日陆辞珩从华兴殿出来后,陆承景的身体便每况愈下,最后在三日后的夜里咽了气。
陆承景死时,陆辞珩就在他旁边,他漠然看着陆承景渐渐透不过气,脸上逐渐变得青紫。
临终的时候,陆承景僵硬地抬起手,试图去抓陆辞珩的袖子,像是想要朝他说些什么。
陆辞珩看出了他的意图,却无动于衷,脚下丝毫未动,思绪飘忽地想,冉墨死时是怎样的场景,又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在刚生下他后就离开人世。
陆承景死后葬在皇陵,陆辞珩没有将他与冉墨合葬。
他本就不是什么君子,一切都是为了达成目的,先前陆承景发疯,在赵天师作法时,将长眠于世的冉墨的棺从地下起出来,已经是对逝者的不恭不敬。
陆承景中风瘫在床上的这段时间,陆辞珩已经将冉墨的尸骨放在棺中重新下葬,现在陆承景死了,陆辞珩不可能再次扰他沉眠,让他连死后都不得清静。
何况冉墨若是知道,也不见得愿意与他合葬。
五月二十五,皇帝崩逝,报丧声从华兴殿始,传遍了整个皇城。
沈明安是过了好几日后才从范太医口中的知道的这个消息。
虽然从当日大殿上陆清识被废了太子之位后,沈明安就隐隐猜到了会有这样的局面,但仍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他问陆辞珩为何陆承景会将皇位传给他,陆辞珩拿着药匙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带着笑意十分自然地说:“我把冉墨搬了出来,同陆承景维系了一下父子亲情。”
“更何况他现在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了,这皇位不传给我还能传给谁。”
陆辞珩替他吹凉后将药汤递到他嘴边,沈明安下意识张嘴咽了下去,还没开口,陆辞珩就一个吻将他想要再问出口的话堵了回去,岔开话题同他说最近宫里发生的一些大大小小的事,絮絮叨叨地让他多穿一些,别再着了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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