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圣人书大多都是用来读的,拿来做事往往百无一用,但这些退休大佬们在授课时往往也会捎带手的传授他们宦海沉浮的行政经验,要知道这年头能识字都已经是极为奢侈的原因了,相比之下,颍川本地的世家人才自然就尤为的出类拔萃了。
种辑来到阳翟,直接就来到了阳翟郭氏,亮明身份,登门拜访。
种辑是堂堂光禄勋,再怎么不值钱这也是九卿之一,况且自刺杀董卓之后,他也算是天下名士,郭家自然不敢怠慢,连忙以重礼将人请了进去,又叫了家族内几位德高望重的宿老特意作陪。
“久闻郭氏上下人才济济,种某初受大任,意欲征辟掾吏,不知郭家之中,可有人才?”
郭氏上下一听居然是来征辟掾吏的,自然大喜过望,虽然不可能将最顶尖的几个推荐给他,但郭家的人多了去了,嫡出的庶出的加一块年轻才俊怕是得有几千人,自然不会吝啬,因此郭氏一口气就推荐给种辑十几个,让他自行挑选。
种辑其实也不在乎具体选谁,关键是要拉拢与这郭氏的关系一口气就招募了三个看的顺眼的,然后感叹道:“如今我虽身为光禄勋卿,但奈何手中人才凋零,莫说是重组羽林、虎贲两卫,就连基础的护卫人员都有所不足,大多都是青、兖二州来的粗鄙之辈,让这些人来近卫天子,是我的失职啊。”
郭氏族老们闻弦音而知雅意,立马就表示,如果陛下不嫌弃的话,他们可以派遣部分郭氏弟子进宫担任宿卫。
种辑则表示,天子肯定是不会嫌弃的,就是不知道荀令君能不能批,让他们等自己的消息。
郭家宿老们大喜过望,于是理所当然的就将他留下来一块喝酒吃宴,席间大家越喝越投契,种辑竟当场决定,以后他在有闲暇的时候,可以来郭家这里讲讲经,给郭家的后辈子弟上上课。
他也知道自己的分量稍微有一点不够,于是他甚至满嘴跑火车的表示自己跟少府孔融同样也相交莫逆,他回去一定劝劝孔融,让他没事儿的时候也来阳翟郭家坐坐,讲讲经学。
这大礼算是送在了郭氏的心缝里去了,阳翟郭氏,就是颍川四个半大士家中的那个半字,代表人物是袁绍手下的郭图以及沾着点关系的郭嘉。
之所以是半,因为郭氏精研的家学是小杜律,乃是法家的杰出代表人物,祖上出过好几任廷尉,但汉朝不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了么,所以法家学问先天就比儒家学问要低一等,相比于韩陈荀钟繇稍微差一点,如果能补上经学的短板,对他们家来说,无疑是惠泽子孙万代的大好事。
而种辑之所以选择郭家为突破口,也是因为他们家不像其余士家那么高洁,整个阳翟有一半以上的土地都是他们家啊,阳翟姓郭的人有几千人,全是他们家亲戚,这样的家族哪怕不去研究学问,全家不识字,也算是一方豪强了。
有钱有粮,人口众多,但相对缺少进身之阶,又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比较热衷于联姻,颍川七十多个世家或多或少都跟他们沾亲带故,不敢说人缘有多好但当个纽带绰绰有余。
这真是,王八看见了绿豆,欲女碰上了流氓,晚上,因为太高兴所以喝得酩酊大醉的种辑就在郭府睡了。
第二天,种辑告辞了郭氏意欲去荀氏拜访,郭氏的宿老们依依不舍的和他惜别,自然要送上大量的财务作为礼物,足足装满了一辆大车,弄得种辑还挺不好意思的。
郭氏则很热情的安排族人装好了车,又派了两个车夫帮他赶车,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没有丝毫的毛病。
然而就在他们的牛车差不多要进入颍阴县境内的时候,两名车夫中的其中一个突然暴起掏出一把匕首,一刀就刺进了另一名车夫的心脏。
种辑大惊,不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那名杀人的车夫便已经一脸狞笑的朝种辑刺来。
种辑自然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慌忙就抽出佩剑与之搏斗了起来,然而交手不到十数个回合,种辑却已被这刺客完全压制,胳膊上甚至已经被匕首划开了一道二尺多长的口子。
高手!
种辑的武艺并不弱,比一般征战沙场的猛将也不弱了,寻常七八个大汉也休想近身,此人能将他压制的这么惨,自然是武艺高强之辈了。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行刺本官?你若图财,车上财务尽可拿去,本官乃朝中九卿之一,若有三长两短,必叫尔等三族尽殁!”
那刺客不答,出手的速度反而更加快了几分,种辑心里咯噔一下子,暗道我命休矣。
都怪他出来的太急,居然没带护卫。
噗呲一刀,刺客狠狠一刀扎进了种辑的左肩,此时种辑的长剑早就已经丢了,无奈之下只能用双手捏住了刺客的手腕,想把刺客刺进肩上的匕首给拔出来。
奈何刺客的力气更大,用两只手死死地握住刀柄,骑在了种辑的身上往下压,就将那匕首一寸一寸的,缓缓的压向了种辑的心脏。
种辑看着匕首缓缓的切开自己的皮肉,伴着滚烫的鲜血向下划去心房,感受着身体上传来的剧痛,不由得悲从中来。
“事未成而身死,呜呼哀哉,臣,要愧对陛下重托了。”
正想着呢,突兀的一支箭头噗呲一声就从刺客的后脑钻入,眼眶中钻出,嘎嘣,死了。
种辑死里逃生,捂着肩膀爬起来,就看到一个身穿短褂的大汉用一张黑牛皮包裹着的硬弓摆着造型。
“多谢壮士相救,在下种辑,敢问壮士何人,日后必有重谢。”
“我……能不能告诉你我是谁呢,哎呀,主公也没说啊。”
种辑闻言有点无语,
这个壮士,好像有点缺心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