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虽白,但精神头极好,一双眼睛明亮有神,进来时正摆着架势在那给祖父唱“杨家将舍身忘家把社稷定,凯歌还人受恩宠我添新坟”。*
看见她,立马就灿烂笑了。
“玩得可开心?”
祖母还是喜欢辽关的打扮,干净利索,做事方便,没有那些个拖拖坠坠的,也不用仔细着衣服首饰而动弹不得。
她年纪大了越发任性了,总归没有外人,也无人反对。
那边姑嫂说话她不耐烦听,就等着小孙女来找她。结果说着说着,就漏出了点事。
“哎呀,你四姑母想撮合你和你表哥。”
“咳咳。”祖父戴辸一阵咳嗽,才让她拍脑门反应过来。
戴玥姝脸有点红,有一点不好意思,但看祖父反应比她还大,反而放松了些。
“确定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早呢。”祖母当年就是看上了祖父直接追的,一点也不避讳,见她问便说了。
“你生辰怕是要在宫里过,算过这茬也才16,我们民间和皇家嫁女儿不一样,皇家那都是十二三岁订婚一早就嫁出去,但凡晚一点怕不是要被拉去和亲……”
“咳咳咳,夫人啊,喝茶。”
眼见她越说越离谱,祖父连忙递上茶水。
她兴致被打断,气鼓鼓地一口喝完,递回去让他再倒,祖父仍是乐乐呵呵地照做,这样一来祖母的气就化了。
“总之我是想你再留留,反而是你母亲,想你早点订婚。到底定了亲事的姑娘不比小丫头了,我舍不得啊。”
戴玥姝被揽在怀里,只觉得浑身热乎乎的。
“阿玥啊,你喜欢你表哥不?”祖父微笑问她。
“卫辕表哥性子严肃一些,但不是不知变通之人,”戴玥姝思索之后回答,“但我与卫轩更合得来一些,玩得到一处。”
祖父母俱都笑了,祖母抱着她直说“还是个孩子”。
她回屋了仍在反思,只觉得自己说得挺客观正经的。
四姑母嫁了礼王的嫡三子明威将军当继夫人,前头有儿女在,一对双胞胎儿子继承不了勋爵,好的是等老礼王去了长房继承后,家里就会分家,以后她嫡亲的四姑母就是唯一的婆婆,日子肯定比在一般人家要好过得多……
想着,她便觉得有些困倦,兴许是先头没有睡足。
依靠在窗边的榻上,她迷迷糊糊地就沉入了梦乡。
窗户边最后些微的阳光仍是暖洋洋的,晒得人舒服得说不出话来。
“玥玥!”声音喊得相当响亮,她一下便被惊醒了。
就打了个盹的功夫,她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但回想起来,她一阵后怕,像是最后一刻视野里看到了抹满是冷芒的银白色——
匕首?!利器?!
戴玥姝觉得是先头意外遇见的人给了她不太好的感觉,这才让她直觉发作,连梦都不太安生。
怎会有这样的人……
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抬头看去,卫轩表哥一身灰跑过来,肯定是刚又跑马了。
祖父母住在京郊田庄这里不远处,就有一大片空地,听说是前朝贪官建的跑马场,先帝称帝统治以后,就干脆把这里改成向勋贵子弟开放的跑马场了。
“我给你买了东西。”
“别是什么沾了泥土的吃的吧?我会坏肚子的。”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他故作生气地皱眉看她,一双好看的棕黑色眼睛里满是笑意。
是亮闪闪的猴。
她想着,接过扣好的盒子。
“是糖人啊。”戴玥姝一点也不意外。
“还有几个糖葫芦呢!”他大声抗议。
“糖葫芦要串在竹竿子上才有味道,这单独一颗颗的多没意思。”
“就你要求多。”他说着,但心里默默地记下。
“卫辕表哥呢,没有来?”
“没有。”他说,“我跟母亲过来送请帖的。”
“什么请帖?”戴玥姝坐到了小院亭子里边吃边问,他坐在外边的石凳上。
“祖父寿宴。”他有点不以为然,因知道生母受过磋磨,故而他对袭爵的大房及相关人的观感都不是很好,说着就顺手拔了一把草。
“你别霍霍我的兰草。”她说完,他嫌烫手似的立马松开,一把细长叶子掉在地上。
她瞪着他,卫轩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头。
“怎么最近寿宴这么多?”
“大概没两年了吧。”卫轩实话,“祖父早上过折子想让大伯袭爵,但当今一直压着没发,看样子可能会降爵袭位,那他们哪里肯乐意。”
“最后干脆趁着还没分家,中公的东西他们不用也会被分出去不少,也就现在这个机会,宴会办得热闹一点,请的人多一点,指不定就有人肯给说说话,爵位就原样下来了。”
“但礼王不比禄王、祁王。”
戴玥姝和卫轩讲话,两人都不会故意避讳什么。
“是,一边是当今的兄弟,一边是小叔伯,礼王是无能又有长辈的辈分在这里的宗亲,什么都没做,就想白拿爵位,真以为是先帝时候呢。”
礼王家里,子嗣虽然多,但也就卫轩的父亲自己凭本事挣了一个明威将军的勋位,其他包括长房没有一个有出息,只会搞小动作打压其他房,实绩能力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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