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淡,却依旧能让人清晰捉到。
齐言洲站在书柜前,听见动静,转身来看她。
秦卿一顿。
不同以往的穿着,倒像是他年少时惯有的打扮。
休闲的白T黑裤,额前碎发微湿地半耷着,发梢落在眉眼那儿,清瘦颀长地站那儿同她笑了笑。
心跳快了两下,又被她不着痕迹地摁下去,边走近他边说:“怎么了?礼物不喜欢啊?”
齐言洲扬眉:“哥哥哪敢?”
秦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那倒也是。”然后一脸“所以呢?”地看着他。
“过来。”齐言洲同她招手。
秦卿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藏着忐忑走过去。却在看清一整柜的东西时,猛地恍神。
“礼物很漂亮。”像怕吵到她一样,齐言洲轻声说,“只是找地方放礼物时……”他偏头看她,“发现哥哥有的,不比我们卿卿少。想叫你一道来看看。”
秦卿静静地扬着下颌,视线掠过他刚得到的生日礼物,两人从小到大的合照,手工课上交换的作品……最后抬手去拿自己的素描本。
看见一页页画纸上画技粗糙的少年,心里有根弦,却像被人用力地拨动开来。
所以……是不是至少在年少时,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藏着那份欢喜?
被这突如其来的猜测搅得心脏酸涩,秦卿压了压情绪,嫌弃似的说:“画得那么丑你都留着啊?”
她在艺术方面,着实没有多大的天分。该学的都学了,也懂,只是都不精。
齐言洲吊儿郎当地挑挑一侧眉眼“啧”了声,压低声音捏了捏她脸:“怪哥哥长得丑?”
看着他一副“你完了”的样子,秦卿笑着躲,又低头去看那个她做的小帆船。
“这你都留着?”秦卿从帆船肚子里捏出个黑乎乎的东西,惊讶道。
齐言洲笑了笑,问她:“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送我的吗?”
“记得,”秦卿笑,“幼儿园那会儿我蛀牙厉害,我哥不许我再吃糖。可我从小就爱吃甜的啊,就好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糖吃……”
那时候齐言洲看她羡慕得都快哭了,就从家里拿了颗帕帕拉恰给她。
她始终记得齐言洲认真告诉她:“这是永远都不会化的糖。”
她见过妈妈有不少,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每次出现都不一样。
永远都不会化?那就能永远留在她身边吧?
小女孩捏住宝石对着阳光,切面折出漂亮的橙光。
虽然不能吃,但她依旧很喜欢。因为是言洲哥哥给的。
“这个好像橘子糖啊,”小姑娘揣好宝石拍拍小口袋,刚掉的小虎牙还有点漏风,奶声奶气地问,“哥哥还有其他味道的吗?”
齐言洲见她终于不难过了,笑着同她保证道:“有啊,以后哥哥给你买。”
……
“那时候哥哥就想,以后别的小朋友有的,”齐言洲温声道,“我们卿卿,也都得有。”
秦卿愣了下,明知道他说的是以前的事情,心跳还是不争气地快起来。
“然后没多久秋游,”秦卿掩饰性地笑道,“我就捡了颗松果回礼。”
齐言洲弯唇,揉了揉她脑袋。
秦卿却笑着别开了脸,去看其他东西。笑意也在偏头时有些撑不下去。
她想,在齐言洲面前,或许那些高傲的伪装,从来都是因为……她多少是有些自卑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都会这样,但她的确是如此。
就像小时候,她给他的,是漫山遍野随处可寻的一颗野松果。
而他给她的,却是如林雅所说,是靠她自己无法实现的东西。可其实……到后来她已经分不清,她喜欢的到底是那些珠宝,还是永远都不会化的糖果。
“怎么只有我们小时候的东西?”秦卿撇开这点不合时宜的情绪,垫脚往上看,像是找东西,“对了言洲哥,你在美国那几年的奖牌奖状奖杯和照片呢?我一直没见过,交出来我替你保管啊。”
大概是被眼前那些东西蛊惑,秦卿像从前一样理所当然地说出口。
说完,又被无端落寞包裹住。
齐言洲从前拿到的奖牌奖杯,的确是都在她那里。可高中之后的……连他整个人,似乎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了起来。
指节搭着书柜的隔板压了压,脚跟落地,秦卿有些不敢看他。
却听见他低声笑了笑:“都没带回来。”
秦卿微怔。
没几个人会不喜欢过往荣耀,如果不在意,无非是两个极端——得到太容易。
——得到太艰难,再见时也尝不到一丝甜意。
白天在恒洲大厦看见的场景,莫名浮现在眼前。多少人一生无法企及的位置,有多烜赫,沿途的荆棘就有多旷日长久。
秦卿放手,偏身看他,忍不住低声问:“你那几年……是不是特别辛苦?”
唇轻嚅,齐言洲脊背有些发僵。笑了笑,未置可否。
“言洲哥,”秦卿突然非常难受,也是她一直想问的事情,“那你……也是那几年近视的吗?”
高中大学直至研究生的课程,她都是一步一步努力读上来的。曾经她也很羡慕齐言洲和她哥这样的人,像是并不用费多少气力,就能把许多事情都做到极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