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晋安咬了咬牙。
齐元琼问完,没人再作声。
老爷子重新起了一开茶,慢条斯理喝了一盏,才轻吁了口气,重新开口:“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两个——”视线扫了齐晋易和齐晋安一眼,“当面和阿洲道一回歉,说一声对不住。”
齐元琼又补充道:“当然,歉是要道的。原不原谅,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齐晋安皱了皱眉,刚想出声反驳,齐晋易已经站了起来。
“言洲……”齐晋易顿了顿,最终什么也没自称,“很抱歉,因为我当年的自私……和懦弱,只选择了逃避,以为只要我不出现,就是对所有人最好的止损。”
“我明白,我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但如果我那两年知道你……”
齐言洲蹙了蹙眉,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曾经也有过短暂的念头,齐晋易知道了家里的情况,会不会回来,像个父亲一样站在他这边。
但也迅速放弃了这种奢望。
如今更不需要他来表达迟来的毫无用处的愧疚。
“行了行了,”齐元琼一眼扫过去,打断齐晋易,“道完歉就坐下,别的少废话。”
“……”齐言洲视线偏过去,看了老爷子一眼。
齐元琼一本正经地不看他,扫向齐晋安,“你,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齐言洲眼梢一抽。
“爸,”齐晋安不解,“单就这件事情,我到底有什么错?”
“这难道不是你们的错?!”齐元琼一下子就被气到,“他有选择出生的权利?!你们这些大人犯的错,要一个当时还没成年的孩子承担,你他妈还有脸了?!”
“你今天不给阿洲道歉,我就能把你在集团里那些虚衔都掀了你信不信?!”老爷子已经气得开始威胁人了。
齐晋安愤然:“事情没在您身上,您倒是说得轻巧!哪个男的能心甘情愿替别人养儿子?!”
“老子就愿意!”齐元琼狠狠拍了下桌子起身,眼眶都红了起来,“只要是你妈的孩子,就是老子的孩子!”
三人一愣,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你那个——”齐元琼顿了下,四下一扫,随手抄起桌上一只降香黄檀的笔筒,狠狠朝齐晋安砸过去,怒喝道,“就你那个人渣爹!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一层阎罗殿下油锅呢!!”
空气像胶质一样,刹那间凝固住。
只剩齐晋安一下子忘了躲开,被坚硬木料砸到额角的闷响。和那笔筒毫不顾忌此时气氛,哐哐落地翻滚的声音。
耳机这头的秦卿,狠狠干咽了一口:“…………?”
这是她不花钱……就能听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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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卿跟着齐言洲一路无言到了家,下车进屋换了鞋,坐到客厅沙发上,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饿吗?”齐言洲没坐下,问她。
秦卿摇摇头,喉咙滑了下。
齐言洲进厨房,倒了杯温水,回来递给她。
秦卿接过来。
齐言洲在她身边坐下。
秦卿小口抿着水,忍不住偷偷瞄了齐言洲一眼。
齐言洲视线对过来:“后面那个……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咳咳……”秦卿忍不住呛了一口。
齐言洲抬手拍了拍她背,笑着问她:“所以你是被哪个吓到了?”
秦卿顿了下,放下水杯。
齐言洲是齐家的孩子,但不是齐晋安的。齐晋安原来也不是齐家的孩子。
两个都挺……惊悚的。
只是她偏头看向齐言洲时,尽量自然地把唇角弯起来,一脸“这有什么”的表情对他说:“哪个都吓不到我。”
“真的?”齐言洲弯唇,眼皮半撩着垂睫看她。
秦卿:“嗯。”
“那你以后,”齐言洲抬手,曲着食指刮了她鼻子一下,玩笑似的说,“就是知道我们齐家秘密的人了,跑不掉了啊。”
秦卿摸了摸鼻子,抿唇,乖乖点点头。
她知道,如今的齐言洲不需要所谓的可怜所谓的同情。
他最需要人支持陪伴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对现在的他来说,最平常的态度,就是最合适的表现。
但看着齐言洲的眼睛,她长睫还是无意识地颤了下,攥了攥衣角,依旧忍不住伸手过去,抱住了他。
小姑娘柔软温暖的毛衣贴上来,齐言洲心下一软,肩线都松了些,环住她肩,低声问:“怎么了?”
她埋在他心口,唇嚅了嚅,没吭声。
没办法告诉他……我有些后悔,那时站在你面前,没有更勇敢些,问你到底要去哪里。也没有在找到你时,更坚定一点,偏要陪在你身边。
此刻,“失忆”这层保护壳,反倒框得她心脏发紧。
“爷爷好爱奶奶啊。”秦卿在他心口蹭了蹭,轻声说。
齐元琼后来又说,本来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结果偏有人要惹他不痛快,那就干脆让有些人认清自己。
齐言洲不需要齐晋安所谓的“道歉”,短暂的震惊过后,淡然起身,和齐元琼道别,带了秦卿回家。
齐元琼那话模棱两可,谁也猜不到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也不会有人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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