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也吃了,喝了也喝了,骷炎一个人确实游得无聊。又找不到归途,她想睡觉了。撑着眼皮,去杨柳巷讨要了几杯酒,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正在为人占卜的归途眉心一跳,竟然感觉不到骷炎的位置……
店家见人也叫不醒,日头正胜,便打了把伞给人遮阳,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客……”小二被来人迷了眼,打了十几年的招呼声被卡在嗓子眼。
来人在烈日下,不如其他客人焦躁甚至衣冠楚楚不流一点汗。他气质清冷,那身绿色衣裳竟像一汪清泉,让人心底一阵凉快。那张脸,俊美得神圣,多看一眼便是亵渎,便是不敬。
小二收回目光,“客官,请坐。”
骨滦落坐在骷炎那张桌子,见小二想说什么,他也解释得简单,“认识。”顿了顿,“梨花白。”
想是骨滦气质太过干净,小二没多想,上了他要的酒就去收拾隔壁的残桌。
骷炎未束发,趴在酒桌上。发丝凌乱,有几撮在睫毛,鼻尖搭着。睡得太熟,脸枕在手臂上,嘴巴微微嘟起。
骨滦设了结界,屏蔽外界声音,连同烤熟人的温度也屏蔽了。酒杯在他指尖来回,酒水未撒半滴,酒香萦绕在鼻。许久,他才抿了一口。
“原是个贪杯的。”
果然和归途说的一样,骷炎又做梦了。
她梦见红帐床鸾,歌乐升平,寻着声源。却只有骨滦身着红衣,衣物之下的脖颈白如冬雪,双臂如藕……精致的眉眼勾人魂魄,薄唇含杯。
“阿炎。”
骷炎双颊爆红,全身发烫。
啊!?
好撩人,好好看。
好,好勾人。
这是喜房婚床?
又一阵清凉,骷炎凉下来,又见骨滦恢复绿衫,模样清冷,再不勾人。周围哪有什么床帐,乐声。是傍晚,店家点的烛光微微发亮。
“醒了?”
这个调调冷得骷炎一阵发愣,“嗯?”
是……
“骨滦?”骷炎认得清他们之间的差距,她以为被拒绝之后再不会有交际或者是见面这样。但不妨碍她作为一只色狗,再见美色能控制自己,更何况刚刚还做了一个不太文雅的梦。
“嗯。”骨滦撑着下巴,喝了口酒,喉结滚动。模样清闲,还抽空看了一眼骷炎。
骷炎只觉一股热流冲顶,顺鼻留下。
……
对不起,这个鼻血她可以解释,可能是她吃太杂了上火,其实她不这样的。梦也可以解释的,那是对美人的一种肯定。
“我……”骷炎手忙脚乱找手帕,还要看向骨滦,她想和漂亮的人多说两句话。
没等他说完,骨滦倾身向前,指握丝绢为她擦去坏人形象的殷红。
骷炎看着男人,眼中倒映有魅夜,明月,烛光,扶墙老柳,青衫男人。她知道,自己看见的是,男人把月光衬得苍白,把魅夜衬得昏暗。他在烛光里暧昧不明,他的眼睛孤寂,眼角却上挑撩人。
他好像与这凡间的烟火格格不入,一尘不染又仿佛集聚这时间美好。
骨滦。
骷炎默念名字,胸腔里面的心脏荡得厉害,“你比扶光耀眼。”因为好看。
“嗯。”骨滦一点一点拭擦认真。觉得好玩,他伴白昼的东君而生,如今有凡人说他很耀眼。
“也比广寒清冷。”
“嗯。”
“骨滦。”
骨滦将沾了血渍的手绢折放在桌角,看向骷炎的目光忽明忽暗,“嗯。”
“你已经拒绝了我,就不要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了。”骷炎是有些难过的,放手这么个好看的人,以后的她都不用嫁人了。
骷炎见过最好的,就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其他的。代替都代替不了,更何况,骨滦真的无人可替。
见骨滦不说话,她又为自己做的梦感到羞耻,更多的是难过。但凡眼前这个男人在丑一点,她也是潇潇洒洒的一杯酒告别。
“我虽是见你容颜,贪图美色。但我也并非死缠的人,你已拒绝明了,我们就不要再有来往,免生事端。”能有什么事端,无非就是她肤浅,喜欢那张脸。几近痴迷,她还控制不住,觉得丢脸。
骨滦:“你尚未及笄,竟想得如此长远?”
骷炎:……
她直接哭死,及笄。她仗着自己年龄小,在学院里四处占人便宜。如今,她着急表明心仪,想留下骨滦,忘了这一茬。
等她及笄,这么优秀的男人早就娶妻生子了,她又不愿与人做妾。用老师的话说就是自视清高,无权无势还妄想高人一等。才不是呢,她只是不想低人一等罢了,低人一等就不能有自由。就像宅院里的各家姨娘。
酒精上头,骷炎红着眼,“你现在未娶未有心仪的人,你若是不讨厌,我便追求你。若是你有了婚嫁的人,我绝不纠缠。”她其实不想哭的,就是委屈。毕竟真的只是看上人家颜,喝了两口酒都睡了还这么不清醒。
“爱慕我?”
“……是。”是不是,骷炎也不知道,她只是想离骨滦近一点,再近一点。
骨滦像是被取悦了一样,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林中精灵化身照夜清,使这云川失辉,独自冷清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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