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南悦揉着眼睛,走到陆宵的衣帽间里随手抓出了一件纯棉的短袖衫穿上。反正都跟他睡过了,随便穿他一件衣服也无所谓。
短袖衫刚刚包住臀部,高南悦便光着脚挠着乱七八糟的头发,顺着略显混乱的记忆往楼下走去。
“我说了,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不要跟我商量,我不关心,钱会按期打给你,仅此而已。”
“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非常反对你做的这个决定……你不要跟我说什么信仰,我没有信仰,关我屁事。”
“钱我可以给你,你爱干嘛干嘛,你们要去国外我也不反对,总之别来烦我,我跟你说了一万次了,我不喜欢……”
与高南悦记忆里总是懒懒散散随遇而安的陆宵不同,此时的陆宵正站在厨房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打着电话,耐心都被打包扔进了垃圾桶,陆宵可以说是烦躁到了极点。高南悦站在厨房的门口,受到了些许惊吓而踌躇不前。倒不是她害怕陆宵发脾气,她只是不想撞见陆宵这种十有八九不想被她看见的样子。
陆宵正暴躁地打着电话,转过身来就看见了呆呆的站在门口的高南悦,他立刻刹住了话头,匆匆结束了这通电话。
“……好了,就这样,我还有点事。”
挂断电话,他摘下无线耳机,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
“吓到你了吗?抱歉。”
高南悦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向他靠近,脸上有些困扰的神情。
“我说老板啊,你不会已经结婚了吧?”
陆宵偏了偏头,苦笑了起来:“我可是不婚主义者。”
原以为她会有些退缩,没想到高南悦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藏在门框后的半边身子露了出来,一蹦一跳地走进了厨房。
“我对有妇之夫也毫无兴趣哦。”
陆宵叹了口气:“等你到我这个年纪,说不定对男人都已经毫无兴趣了。”
“我要回家了,”高南悦认真地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神飘忽地又补充道,“要回去收拾下家里接橙橙回家了。”
“好,我送你。”
昨夜的淫乱似乎在两人的记忆中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高南悦得到了他的答复之后,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便离开了厨房,就好像这里并没有什么她在意的事情一样。看着她离去的背景,陆宵有些惊奇地挑了挑眉毛,最终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喝完了手中端着的半杯早已凉掉的咖啡。
高南悦简单地梳洗了一番,换上了昨晚的衣服,头发随意地挽起,简单地扑上了些粉饼和眉粉,带着些睡眼惺忪。
陆宵领着她来到车库,看见那辆昨晚她完全没注意的银灰色跑车,高南悦笑着吹了声口哨:“迈凯伦720s,老板你很酷噢。”
“你还知道迈凯伦?”
高南悦颇有些不服气,又开始了最熟练不过的口嗨:“啧,老娘开迈凯伦塞纳的时候,你还在练科二呢。”
陆宵很喜欢看她洋洋得意的模样,生机勃勃的小狮子谁不喜欢呢,哪怕小狮子这样信口开河也总是十分可爱的。
他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干嘛,没玩过极限竞速地平线4吗?”高南悦两手插腰,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两人坐进车内,陆宵拿起手机稍微摆弄了几下,熟悉的音乐便通过跑车的音响系统播放了出来。
“虽然我确实没玩过,但是这首歌我还是听过的。”
原本只是有些想赶紧回到家的烦躁,听到这首歌,高南悦却如同生理反应一般地鼻酸。
《A moment apart》——《极限竞速:地平线4》的开场BGM。
自从机场的分离以后,她再也没有勇气听过这首歌。
英国入冬的时候,高南悦被学业和气候搞得十分烦闷,每天早上起来都抽抽搭搭地说想回家。
宁信一只是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的笑容,去华人超市买了些调料,回来给高南悦做她最喜欢的水煮牛肉。
“好了,做不下去作业就过来玩一会儿,”他笑起来总是很温和的样子,扬了扬手里的手柄,冲着高南悦挑着下巴说道,“新买的游戏,要来玩么?”
对于宁信一的一切邀约,高南悦总是无法拒绝。
他把游戏本接到了从毕业的学长手里买来的二手显示器上,高南悦跟他一起坐在小小的沙发上,他将头戴式耳机摘下来,温柔地戴到了高南悦的头上。
“这样体验会好一点。”
宁静而悠扬的音乐从耳机里传出来,手柄被塞到了她手里,蓝灰色的迈凯伦塞纳驶过英国的春夏秋冬,从一路冰霜到夏日炎炎,电音的女声低声吟唱,宁信一温和地笑着,就像是冬日里噼里啪啦的壁炉一般,让人觉得分外安心。
“I love you most,I love you more now.”
女声一遍又一遍低低地吟唱着,也不知道是对于陌生异国的不适抑或是对故乡的思念,与宁信一一起挤在小小的沙发上,穿着薄薄的短袖肩并着肩,22岁的高南悦握着手柄,忽然落下泪来。
明明她痛恨自己一时头脑发热来了英国读书,可她这个时候却没出息地想着,这大概是她人生中再也无法回头的美好年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