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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映月不想浪费粮食,肚子也饿了,除了酱菜咸鸭蛋实在吃不下,将粥与馒头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正在漱口,门被轻声敲响,她顿了下上前开门,萧十七换了身天蓝的长衫,看上去清爽飘逸如晴空,只是嘴角那抹冷笑,显露出他此时的心情,与装扮很不符。
    “好吃吗?”他探头往屋里看,脸色更臭了几分:“这么难吃的东西,亏你能吃得下去!”
    不知为何,齐映月见着萧十七气急败坏的脸,先前沉重的心情,此时难得轻松愉悦:“萧十七,你故意的吧?我是乡下姑娘,能吃饱饭就已经很满足了,从不挑剔食物,哪能与你这种贵人比。”
    萧十七眼里笑意一闪而过,满肚皮的无名怒火一下没了,嘴上却不客气:“咦,先前还是恩公呢,现在就变成萧十七了?”
    齐映月不理会他,伸出头往外看,指着靠近齐昇的屋子说道:“我要靠着阿爹住。”
    萧十七很干脆地拒绝:“不行,再说你有银子吗?这一路上的花费,要从你的月钱里面扣出来。你先前说欠我良多,我后来仔细一琢磨,也是啊,哪能白白浪费这么多银子,你得还给我才行。所以,齐月亮,你以后就老实点,乖乖干活还债。”
    “想得美!”齐月亮沉下脸,砰一声甩上了门,把那张讨厌的脸关在了门后。
    第二十七章
    ◎无◎
    萧十七说的话, 齐映月一句都不会听他的。
    什么欠债,什么扣减月钱,她完全当做了耳边风。
    出门到处都需要花钱, 按照萧十七的派头, 她与齐昇这一路进京的花费, 只怕是给他做一辈子的厨娘也不够。
    何况,又不是她要进京的,她是被萧十七强自抢进京, 她还没有去报官呢!
    齐映月此刻是又困又累,和衣倒在床上,本来以为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着, 谁知头沾着枕头没一会,就沉入了甜甜的梦乡。
    一觉醒来, 齐映月觉着神清气爽, 睁开眼, 看着屋角散发着微光的灯笼,她不禁愣住了。
    先前章梁说是下午就启程, 萧十七见着她睡着了, 终于大发慈悲,把她与齐昇留下,自行回京了吗?
    齐映月懵懂着起床, 走到门边打开门, 刚探出头去,隔壁房屋的门也打开了。
    萧十七冷着一张脸走出来,看到她睡得脸颊粉红霏霏, 柔顺的头发有一缕不听话, 在额前翘起来, 与平时温婉的样子大为不同,傻傻呆呆的,
    萧十七声眼中笑意浮现,戏谑地说道:“醒了?真是能睡,你午饭都不吃,难道不饿的吗?”
    原来是空欢喜,齐映月板着脸,关上门转身进屋,门快合上时,被赶来的萧十七挡住了:“你快洗一洗,要吃晚饭了。”
    饭桶!齐映月心里暗戳戳骂了声,不过她的肚子也有些饿,问道:“我阿爹呢?”
    齐映月睡久了,声音中还有着浓浓的睡意,平时她声音就糯软,萧十七耳朵没来由发痒,他伸手挠了挠,指尖跟着发烫。
    “你阿爹中午吃过了,就你叫不醒。”萧十七转头乱张望,就是不去看齐映月,飞快说道:“你快点洗漱,吃完了我们好赶路。”
    齐映月呛回去:“你催什么催,谁要你等我的,你可以把我与阿爹留下啊。”
    萧十七砰地拉上门,“休想!”
    齐映月气鼓鼓瞪着还在微微晃动的门,很快章梁领着人打了热水,抱着个包袱走了进来,说道:“齐姑娘,这是换洗的衣衫。”
    谢过章梁,齐映月前去洗漱完,打开包袱一看,里面的衣衫比较眼熟。她愣了下,衣衫都是以前萧十七买来,被她锁到了箱笼里,以为永远穿不出去的那些。
    看来他真是早有打算,连家中的细软都收拾好了。
    他怎么不把她家也一起搬走呢?
    天气热,身上的衣裙穿得久了,已经皱巴巴一团,散发着隐隐酸味。
    齐映月向来爱干净,只得从里面挑了身素净的青蓝色衫裙换上。
    料子柔滑细腻,穿上去轻盈又软和,宽幅的裙摆,轻轻走动间,像是一团云般飞舞。
    齐映月从未没穿过如此美丽的衣衫,毕竟年轻姑娘爱美,忍不住拿起铜镜仔细打量。
    镜中的人,雪白的脸上透着红晕,神采奕奕。按说遭逢一场大变,她以为自己会神色憔悴,没想到,竟比从前精神还要好,她手一抖,慌忙放下了铜镜。
    章梁再次送来饭菜,齐昇也来了,齐映月连忙上前闩上门,生怕被萧十七发现。
    齐昇看着齐映月身上的新衣,笑着夸道:“月亮穿这一身真好好看,可是萧公子替你准备的?阿爹身上的也是,这么好的绸衫,阿爹还从没有穿过呢。”
    齐映月这才发现,齐昇身上也是一身崭新的青绸长衫,腰间的腰带上,还坠着几颗猫眼石,顿时心情说不出的复杂,说了这身衣衫的来历:“阿爹你吃过饭了吗?”
    齐昇在桌前坐下来,指着饭菜说道:“先前你还在睡觉,我已经吃过了饭,月亮你先吃,我们边吃边说。”
    齐映月看着桌上的饭菜,一条清蒸鱼,一碟白切羊肉,一碟碧绿的青菜,一钵鸭汤。
    除了羊肉之外,其他的饭菜都还冒着热气,她先尝了一口清蒸鱼,鱼肉新鲜细腻,半点腥气都无。
    不用尝其他菜,她也知道这餐饭,萧十七没有故意为难她。
    齐昇闻着饭菜的香气,感叹不已:“萧公子有本事得很,队伍中还有厨子,我跟章梁说过几句,他说菜都是他们亲自去买来,饭菜是由随行的厨子做的,我们与萧公子的一应用度,都由萧公子的人管着,客栈的人近不了身。”
    美味的饭菜吃到嘴里,突然没了滋味。齐映月自忖做饭的手艺与厨子不能比,萧十七哪需要她这个小厨娘,闷闷不乐说道:“阿爹,你可知道李水生的事情?”
    齐昇神色黯淡了几分,点点头说道:“萧公子跟我提了前因后果,我起初都不敢相信,毕竟李水生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怎能变得如此丧心病狂。可前后再仔细一想,他的所作所为,早就有了端倪,他考过县试后,前来我们家的那次,跟你说的那些话,就是在试探你了。”
    说着说着,齐昇的脸上带着几分后怕:“若不是萧公子,我们父女俩只怕是落到了他手里,走投无路求救无门。说起来,萧公子又救了我们一次。”
    吃了小半碗米饭,齐映月没了什么胃口,便放下了筷子。思索片刻,将心中的所有担忧说了。
    “阿爹,我们去到京城,人生地不熟,你看这些菜,萧十七哪需要厨娘,他就是找借口罢了。”
    齐映月抿了抿嘴,把问萧十七对她是否起了心思的话也告诉了齐昇:“他当即否认了,阿爹,他说得对,是你看走了眼,京城大家闺秀那么多,他哪会看得上一个乡下姑娘。”
    齐昇想想也是,他心性坚韧,早就想开了,劝慰着齐映月:“你也无需多想,没有正好。月亮,进京就进京吧,不是遇到了这档子事,我们一辈子也难踏入京城半步,就当是去长见识了。事已至此,人总得顺应局势,若是一味的怕这怕那,还不得活生生憋死自己。”
    齐映月说了声是,“可是阿爹,萧十七不缺厨娘,又对我没有想法,他为何要强行带我们进京?”
    齐昇也呆住了:“是啊,我倒没想到这一层,为何他要把我们带进京城,现在也不清楚萧家情形如何,进京之后,我们可会陷入危险?”
    齐映月脸色也跟着变了,萧十七夜晚赶路,白天歇息,肯定是为了躲避仇家。
    他们父女手无寸铁,无权无势被卷进去,岂能还有活路?
    “咚咚咚。”门被连续敲响,一声大过一声,似乎敲门的人很不耐烦。
    齐映月看向齐昇,他脸色微微变了变,跟着看向门口。齐映月已经猜到外面是谁,前去打开门一看,萧十七果然在门外站着。
    “你们不会陷入危险。”萧十七开口就径直回答了先前齐昇的问题,目光停留在齐映月身上,只片刻间,又慌忙移开了。
    齐映月脸色难看了起来,讥讽地说道:“隔墙有耳,没想到萧公子还有偷听人谈话的癖好。”
    萧十七干脆承认了:“对,我听到了,不过不是偷听,我是在正大光明的听。你吃完了吗?吃完可以启程了。”
    齐映月忍着气,说道:“吃完了,我马上就下来。”
    萧十七往屋内看了一眼,看到桌上剩下的饭菜,眉头皱了起来:“可是饭菜不合你的胃口,怎么吃这么少?”
    齐映月说道:“哪有心情吃饭,我吃不下,你到底走不走,废话真多。”
    “哟,齐姑娘,你先前还说不浪费粮食,怎地,剩下这么多饭菜,就不是浪费粮食了?”
    萧十七也不管站在旁边一脸茫然的齐昇,把门轻轻推开,齐映月把着门想要关上,他灵活得很,侧身挤了进屋。
    齐映月狠狠瞪了他一眼,走到桌前坐下来,重新端起了碗,说道:“既然萧公子如此说,那等我吃完了再出发吧。”
    萧十七突然又变了脸,夺下齐映月手中的碗筷:“都凉了吃什么吃,要是吃坏了肠胃,赶路寻医吃药不方便,得耽误多少功夫。你收拾下自己的包袱,赶紧下来。”
    又转头看向齐昇,客气地说道:“齐先生,请。”
    齐昇回过神,尴尬地说了声好,与萧十七一起走了出去。
    齐映月无法,赶紧收拾好包袱下了楼。人群里没见着萧十七的人影,齐昇站在马车边,见她下来,朝她点了点头后上了车。
    等齐映月上了马车一看,萧十七正坐在马车里,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她愣了下转身下车:“我去跟阿爹坐一起。”萧十七蓦地睁开眼,长臂一伸拉住了她:“别闹,我困得很,没有力气与你争吵。”
    齐映月挣脱不开,只得坐了下来,沉下脸说道:“萧公子还是去骑马吧,孤男寡女坐在一起成何体统。”
    萧十七抽出嵌在车壁上的匣子,从里面拿出点心干果,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
    “大晚上的,马看不清路。你快吃吧,吃东西时,嘴就够不上说话了,你还是不说话时,比较温柔。”
    马看不清路,那马车的马都是在瞎着赶路?
    齐映月懒得理会萧十七的胡说八道,偏开头也不接茶:“萧公子财大气粗,难道还缺一辆马车,非得与我同坐一辆?”
    萧十七也不勉强她,自己喝了一口茶,闲闲地说道:“我有银子,怎么花是我的事,车马都是我的,我想坐哪辆就坐哪辆。齐月亮,你说了这么多,该饿了吧,快吃,吃完了我好睡觉。”
    齐映月不耐烦地道:“哪有刚吃过饭又饿了,我又不是饭桶。你白天歇息的时候,难道没睡觉?”
    萧十七斜睨着她,咬牙怒道:“反了你,居然敢指桑骂槐我是饭桶!我见你中午没吃饭,晚上只吃了几粒米,怕你饿着,一片好心替你准备了点心,你倒借着由头来骂我。白天的时候你睡得跟猪一样,我不守着,要是有贼子把你偷走卖了,估摸着你都醒不过来。“
    不知为何,齐映月的耳根开始发烫,看着萧十七眼底淡淡的青色,昨晚他估计也一夜未眠,到底没再说什么,收起点心干果:“先放着等饿了再吃,你睡你的。”
    萧十七悻悻哼了声,合上眼睛,嘴里还不忘威胁她:“我睡了啊,饿了的话,你尽管吃你的,反正不许偷骂我。”
    齐映月翻了个白眼,离得他远远的,靠在车上发呆。
    马车轻晃,齐映月白天睡了一天,不一会又被晃得睡着了。
    一个颠簸,齐映月被惊醒,她睁开眼睛,见自己头正靠在萧十七肩膀上。而他肩上的衣衫,明显一团被口水濡湿的痕迹。
    第二十八章
    ◎无◎
    齐映月此生从未如此窘迫过, 脸红得几欲滴血,见萧十七阖眼没醒,她悄悄抬起头, 往旁边蹭着挪开了。
    萧十七依旧呼吸绵长, 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齐映月余光瞄见,血液哄一下冲上脑门,羞愧得恨不能跳下马车。
    “醒了?”萧十七睁开眼, 懒洋洋伸了下懒腰,眉头紧皱,捏着肩膀抱怨:“好累....., 咦,天下雨了?”
    齐映月倒下去, 拿凉被蒙住了头。萧十七的闷笑声钻进耳朵, 她羞得浑身都开始颤抖。
    萧十七笑了一会, 见凉被下的人一动不动,笑容渐渐僵在脸上, 试探着问道:“哭了?”
    齐映月不想见他, 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出了这么大的糗,再也没脸见人了。
    萧十七难得后悔, 神色讪讪盯着凉被看了片刻, 喃喃自语说道:“哎呀,原来不是下雨,是茶杯里的水啊。”
    太假了!还不如不说呢。
    齐映月被憋得快不能透气, 心里已经泪流成河, 偏偏还有根手指头轻轻戳了戳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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