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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脱敛了敛裙子,缩回脚,脸上还烧得难受,胡乱答应了谢珣。他伸出手,替她揩干净脸。
    进了慈恩寺,没多久,钲声落下,要闭坊了。
    松影在夕阳的光线中微曳,檀香弥漫,不算浓的暑气基本散完了。脱脱本不觉害怕,可无端的,在这绵密的诵经声中、悠长的钟声里,一想到谢珣,心软软的,突然很怕再见不到他。
    她被小沙弥带到一间寮房,门一合,听那吱呀一声,脱脱心跳了下。
    灯火潦草,她捏着幽蓝的芯子在等云鹤追。
    不知过多久,门未动,云鹤追竟从那帷幕后施施然走了出来,他脚步轻,看见个婀娜身影侧立于烛光之中:浓密的睫,微翘的唇,还有那曲线曼妙的身段,无不在昭告男人:
    她的滋味一定很好。
    云鹤追走上前来,自身后一揽,拥紧了她:
    “小美人,怎么又想起我来了?”
    第24章 、两相处(4)
    她身上是小女孩干净的清甜味道, 云鹤追脸一藏,在她颈子上啄了下。
    霎时间,脱脱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 直犯恶心。不过,她身子一转就脸对脸地冲云鹤追娇笑不止:
    “公子,上回吓着我了, 我还以为你其实是个强盗呢,突然把人截上马,我胆小, 吓也吓傻了的。”
    白嫩手指在他领口轻轻拨拉,开始诉苦, “我家里最近出事, 好不烦闷, 左思右想我不认得什么贵人,还是来找公子吧, 你能帮我吗?”
    她的味道直往鼻腔里钻,云鹤追心神微漾, 笑吟吟的,并不打算戳破她这点小把戏,而是揽紧腰肢, 往后踉跄倒去:“嘴都是肿的,来之前跟哪个男人刚做过吗?”
    人一下就被压在了案台上,后头, 供着一尊半大不大的金玉小佛,正慈眉善目地看着两人。
    他在说什么屁话?脱脱讨厌檀香味儿,皱着鼻子,两手软软地点了点云鹤追的胸膛:“公子, 你踩着我裙子了,十五贯钱做的呢!”
    她娇嗔搡他,装模作样的,哪里哄得过云鹤追这个欢场老手,他心情甚好,故意粗暴地把她衣带一扯,撕开了:
    “小美人,踩坏了我赔你一件五百贯的裙子。”
    娇香的身子,勾人心火,云鹤追急于拿她发泄,把人箍得几乎窒息。隔着薄薄的衣料脱脱感受到肌肤上传来的热度,她战栗了下,耳朵直竖,仔细辨听着外面的动静。
    “投入点,别两只眼到处瞄。”云鹤追忽然发现她的三心二意,把脸一正,以示不满,这就要捞她的腿往腰上架。
    脱脱娇气扶额,柔弱不堪的模样:“好硌,去床上呀,你怎么这么急?”
    云鹤追哈哈大笑,一把抄起了她,一面走,一面不忘咬她嘴唇:“好,去床上。这种事当然得是一鼓作气才好,再而衰,三而竭,懂吗?”
    刚绕过帷幕,后头咣啷一声,门开了。
    听到声响,他回头,门口立着个英挺人影,烛光映照,谢珣嘴角露出抹冷淡微笑:
    “云鹤追,不知道你是不是生了一颗虎胆。”
    目光轻扫,脱脱那个蠢货竟还挂在野男人怀里:凌乱的发髻,半扯下来的艳红绫裙,胸前雪肤乍露,连那张小脸在柔和的烛光里也像是个春情初动的慵娇模样。
    云鹤追讥诮一笑:“谢台主,火气这么旺?在下不知道谢台主有大半夜围观男女媾和的雅兴,不过,来都来了,要一起吗?”
    说完,脸色陡然一冷,一把将脱脱从怀里摔了下来。她反应快,腰身一扭,没让云鹤追得逞。可下一刻,云鹤追麻利薅住了她头发,抬手就劈到脸上,把个脱脱扇得头昏耳鸣,鼻腔一热,血蜿蜒流了下来。
    “小贱人。”云鹤追冷笑,“好本事,御史大夫都勾上手了。”
    “你敢打我,我杀了你!”脱脱怒火中烧,像炸毛的狸奴般扑了上去,一道雪光闪落,她人被谢珣持剑拦腰拖走。
    头发乱了,妆也花了,脱脱胳膊腿一阵乱蹬:“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谢珣退后,御史台的一干人上前,正要动手,云鹤追整整衣衫,逡道:“慢着,御史台有什么证据抓我?我就算在寺里睡个女人,轮不到御史台这么兴师动众吧?”
    为首的这个扭过脸,看看谢珣:“台主,八成真是虎胆,下官回去好好验查。”
    云鹤追阴鸷地盯了眼谢珣,知道跑不掉,再看脱脱,鼻血横流眼睛喷火,完全像只气昏头的野猫子。
    小野猫有趣,可爪子锋利,到底被她摆了一道。
    御史台的悍吏们轻而易举擒住了云鹤追,他也不挣扎,头颅昂着,冲谢珣微哂:
    “谢台主,论单打独斗你未必是我的对手,我以为你多大本事呢,原来,只是个会利用女人的孬种,有本事你去公主府里抓我。”
    话音刚落,脱脱却如狂风似的跑来,对准他的脸,卯足劲儿,左右开弓狠狠回敬了两巴掌:
    “礼尚往来,我加倍奉还!”
    她肿着脸,火辣辣地疼,手背一抹,半张脸都红了。这两掌下去,倒把自己反冲得直趔趄。
    云鹤追被她打得也是一怔,眸子抬起,看脱脱那副睚眦必报的狠厉劲儿,尔后舔舔嘴角,哼笑说:
    “小娼妇,看来谢台主在床上让你舒服了。”
    “你他娘的话不少!”狱吏伸手给他一记,云鹤追脑袋软软一耷拉,昏过去了。
    谢珣走过来,眼风一扬:“带回去,我亲自审。”
    他转过身,看看脱脱,谢珣很欣赏她的这种有仇当场就报:“疼不疼?”
    脱脱嘴角一扯,她捻了捻裙带心里很可惜这件衣裳,恨恨道:“我要杀了他!”
    说完,才想起什么似的,忙掏出帕子,往脸前一挡,说:“你别看我,好丑。”
    谢珣本有些怜惜,此刻,也尽化作一笑了,两指并拢,挑开帕子:“我不嫌你丑,走吧,回去给你处理下伤,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脱脱不肯,死活举着帕子要遮掩,谢珣轻握住她手腕,凝神打量:云鹤追下了死手,这一掌,莫说是她,就是个男人恐怕也难承受。
    果然,脱脱身子晃了下,她喃喃的:“我头晕。”
    人一歪,被谢珣眼疾手快抱住了,他拿帕子给她拭了拭血渍,轻喊声“春万里?”脱脱不应,双眸阖上,乌浓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谢珣观察她片刻,菱角小嘴微张,格外得红,有着说不出的媚意,他低语道:“这回是我欠你的,先由着你。”
    想到她甩掌云鹤追的那一幕,他又莞尔:“春万里,适可而止到台狱必须醒。”
    谢珣把她弄到背上,抬脚出来,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黑暗中一个小沙弥在观察良久后潜入了夜色。
    裴中丞跟着他,提醒道:“台主……”
    肩窝那,正被脱脱的头发搔得发痒,谢珣欲动一动,没想到脱脱搭在他颈子上的手忽紧了紧,促狭鬼,他心底嗤笑。
    可脸上的表情却肃整,“我知道,随他去吧,慈恩寺里他买通几个小沙弥不足为奇,公主早晚要知道。”
    听谢珣提公主,脱脱脑子本跟乌糟糟泥塘似的,陡得不高兴,哼唧说:“不准你爱她。”
    语调不高,但咬字清楚,听得本就满腹狐疑的裴中丞忍不住瞄谢珣一眼,他手里举着火把,椴木皮清香,嗅着很醒神。
    谢珣佯作未闻,没有接话。
    几个壮汉抓了云鹤追,回到台中,朝地上一丢,先套了麻袋一阵棍棒捶打,再把人扒出来,已经是个猪头模样了。
    他撑着笑:“好个御史台,动起私刑来这么熟稔。”
    当先一人,冷声说:“云鹤追,你的罪名证据俱在,先给你热热场子,明白?”
    随后把他投进了御史台西侧的台狱。
    牢房狭窄,数尺见方,蚊虫嗡嗡飞个不停,云鹤追被呛人的酸臭味熏的一窒,他四下一览,嫌恶地踢开了脚下的稻草和破毡。
    很多年不接触如此腌臜的环境了。
    他眉心跳了跳,径自坐下,知道在御史台这种地方大声喊冤是白费力气,更何况,浑身哪都疼,也没力气抗辩。
    这厢,脱脱到了御史台是被谢珣掐醒的,她睡着了,口水流谢珣一背。睁开眼时,人还是迷糊的:“怎么了?”
    谢珣先给她涂了伤药,她娇气地不行,歪歪唧唧:“疼!”
    “忍着。”谢珣干脆回道。
    脱脱偏着脸,嘶嘶直吸气:“你温柔点嘛!”
    她坐墩子上,两只小手本交叉放在膝头,谢珣半俯着身,手轻触脸颊的感觉微妙,脱脱呼吸跟着一促,手抬起,搭在了他肩头酸酸的语调:
    “我听见台主在说安乐公主,啧,你真的好爱她。”
    谢珣肩头一抖,把她手甩掉:“春万里,这是在官署,第一不要跟我动手动脚的;第二,不要跟我谈私人问题。”
    看他认真,一身正气大雪压青松般宁折不弯,脱脱自觉理亏,忍着不提,转口说:
    “那,我这是因公受伤,御史台是不是应该给我点赔偿?”
    谢珣眼角微翘,朝她脸上轻轻瞥去:“都这样了,还惦记着要钱。”
    脱脱一抽鼻子:“怎么,我要错了?你看我这个样子八成得有段时日不能去平康坊跳舞了,你知道我一舞多少钱吗?我姊姊身体不好,等着用钱呢。”
    药涂抹好了,谢珣身上那股木樨香随之远去,他走到盆架前,净了手,转头看看她那被撕扯坏的衣裳,春光倾泻。
    少女□□柔软,刚背她时感觉清晰得很,再一转念,是她在云鹤追怀里模样,谢珣皱眉:
    她跟男人那一套玩得真是炉火纯青。
    心里有淡淡的厌弃,于是,手冲她一指:“把你衣裳穿好。”
    脱脱低眸检查:“我穿好的呀,这儿有道裂口那没办法。”
    说完,无辜地冲他眨眨眼,一副不谙世事的表情。
    “你扯着挡一下很费事吗?”谢珣不快,“我马上要审云鹤追,你是人证,御史台里都是男人,你这个样子像话吗?”
    脱脱被他突如其来的训斥声搞得懵然,很快,回过神来:“那又怎么样,我在平康坊里跳舞时露的比这多呢。”
    说到平康坊,她神色微微变,下意识的媚态就拿捏出来了,眼一勾一勾的,全然忘记自己脸肿。
    “这是平康坊?”谢珣冷眼睨她,走上前,三两下直接把衣裳打结,脱脱气得捶他,“丑死了,我不要这么弄!”
    本就脸疼,被谢珣这么一通操作惹得更心烦,脱脱重重推开他:“你真讨厌。”
    谢珣见她模样滑稽,说:“御史台会给你赔偿,从我私人俸禄出。”
    一听他答应赔偿,脱脱不好意思再僵着,肿脸笑:“好,那你不能小气。”
    心里却早计算着是不是应该趁机要套房院。
    厅堂比牢房宽敞许多,长宽各百步,不过那一排排枷具看呆了脱脱,她跟在谢珣身后,甫一进来,只觉阴森。
    “怎么都黑乎乎的呀?”脱脱小声问谢珣,谢珣眼睫一瞬,淡淡说,“那都是陈年留下的血渍,发乌了。”
    脱脱看着奇奇怪怪各具形状的家伙们,有点新奇,又有点害怕:这都怎么用的啊?
    灵光一现:哈,要对云鹤追用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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