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两手拿着钱袋,稍稍拨开钱袋,指着上头一处勾丝道:“这都开线了。”
江熙沉摇头:“那少年明明是极在意旁人看法的,刚不敢看我就是,但有这么些银子,却没给自己换个更好的钱袋,身上衣着也都是老旧料子,扔出这么个劣质钱袋也不羞赧,他是有底气的,所以是装穷。”
老板愣了,好像是这么回事。
江熙沉眉眼弯起:“还有,他可能有点问题。”
老板一警:“这又怎么看出来的?”
江熙沉没说话,拨弄着碎银子,没一会儿就挑出十几个碎银子拼出了个银锭子的形状。
“你看。”
老板探头去看,的确如江熙沉所说,这是个完整的银锭子,是自家整银锭子剪的,不是碎银倒手。
“那为何……”
江熙沉一笑,捏着那个银锭子,努力维系着它,叫它不四分五裂,慢慢把银锭子翻了过来。
老板惊呼一声。
银锭子底下正中央那个敕造官印是缺失的。
大殷各地官府自造银子,各地的银子底部会铸各地的官印。
明明是一整个银锭子剪的,却偏偏没有官印。
是故意剪掉了,不想让人得知银子的来处。
老板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家主子。
果然没有银子倒过江熙沉的手辨不出破绽的。
“扮猪吃老虎,底细深着呢,”江熙沉莞尔,“也亏是落我手上了,没空深究。”
江熙沉过到一边,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洗了把手。
他嫌银子脏,碰了必洗手。
江熙沉指着那钱袋:“这东西收好,改日若见着了,你还他。”
老板点头,东家不说富可敌国,富甲一方还是有的,又怎会贪这来路不明的几十两,就是说给他的,那也不要。
第2章 我要退婚
陶宪回来了,薛景闲随口道:“如何?”
陶宪没说话。
薛景闲回头望了眼磨磨唧唧跟在身后、一脸扭捏羞恼的少年,一乐:“有这么漂亮么?”
陶宪心道自己真是丢死人了,实话实说道:“天仙下凡。”末了嘀咕了一声:“他肯定要笑我了。”
……他见了他一眼,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他别扭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少爷为什么要请他……”
“待会儿要回薛家了,人多眼杂,那银子什么来路?以防外一,用出去毁尸灭迹。”
陶宪了然,主子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去一趟,你先回去吧。”
陶宪知道他要去的地方,点头不再跟着。
天已经半黑了,薛景闲七绕八绕避过他人耳目,最后钻进一条深巷,进了一处僻静别院。
别院外头瞧上去朴素的很,甚至有些寒酸,一进去,却亭台水榭,假山奇石。
薛景闲被自己人领着往里去,到时宴席已在厅里摆好了,菜肴丰盛,酒浆醇美。
朝中几位赫赫有名、旁人一生不得得见的大人齐聚于此,见他来了,一人哈哈大笑:“逸安,你这名声倒是越描越黑了,野种加软饭,再多点什么,我等也是丝毫不奇怪了。”
逸安是薛景闲的表字,因为没有老子给他认真取字加冠,他又懒,所以把自己名字里“闲”的意思“安逸”倒了过来,自己给自己起了个字——逸安。
被这样开涮,薛景闲作揖道:“声名在外,惭愧惭愧。”
他说的是惭愧,却面不红心不跳,甚至还有点缺德的受用。
几位大人都知道他脾性,一时哈哈大笑,他们见他过来,立即起身相迎,薛景闲回礼,有人要他往主坐去,薛景闲摇头,他向来随性,挑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宴席便开了。
年过半百一人神色微微紧张,第一时间问:“老师身子可康健?”
其他几人立即看了过来。
薛景闲笑道:“硬朗着呢,走之前还特地叮嘱我要好好问候几位大人,还给带了话,说都记着,想着你们呢。”
几人顿时松了口气,脸上浮现了轻松的笑容。
几人的老师是曾权倾朝野的前内阁首辅。
十几年前,他们都是太子党,后来太子暴毙,太子党备受打击,一蹶不振。
因太子一事,圣心又失,首辅大人“体面”地自请告老还乡,回了老家岷州。
而首辅大人当年的几个徒弟,隐藏的隐藏,假意改投他人的改投他人,终是在朝中扎下了根,经过十几年,混到如今这地位。
就是眼前这几人。
薛景闲则是首辅大人亲手养大的学生。首辅大人膝下无子,薛景闲自小被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指望他带他们重振太子党当年的荣光。
这些年他们和老师分隔两地,都是薛景闲在中间代为联络,指点他们行事,薛景闲年纪尚青,却青出于蓝,让他们心服口服。
一位大人道:“逸安,此番回来,可是时机已到要趟这趟浑水了?”
另一位大人忧道:“我瞧着眼下二皇子和三皇子却还不太明朗,那几个小的,也明显差点火候。”
薛景闲无奈道:“逸安亦是这般想,原先是计划着明年开春再入京的,谁承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