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格没理他,沉默地走上台阶和他一起进入侦探所。
夏维尔轻挑嘴角,外表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对于这个可能要长期带在身边的女孩,他还是想要好好相处的,他只是不习惯对人和颜悦色。
他每次跟她说话时都会忍不住言语刻薄,这让他自己也有点头疼。
他真的不想攻击她,但自身存在缺点的人总会让他忍不住说一些不太讨喜的话,很多时候他对夏格其实可以温和一点,但却每次都不由自主地在说出的话后面加上一句“否则杀了你”或者“不然打断你的狗腿”这类的话,这根本不他受控制。
夏格并不知道夏维尔在想些什么,她此刻正十分专注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间侦探所里一片漆黑,只在客厅的办公桌上亮着一盏奇怪的烛灯,烛灯的火光昏黄中带着一缕绯红,几只飞蛾不断地朝火上扑去,执着而勇敢。
夏格望着那些飞蛾不由信心大增,连昆虫都可以为了自己的目标如此坚持不懈,她又有什么理由退却呢?她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如愿以偿地带着巨额财富离开夏维尔。
夏维尔将夏格的心事读得清清楚楚,她将她的想法全都写在了脸上,他想不知道都难。
“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说,它们只是渴望性生活。”夏维尔无情地打击她,绕过她找到开关打开灯,侦探所里顿时明亮起来,他紧接着又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阳光混着灯光照亮了室内。
夏格无语地看向他,栗色的眸子里带着一丝鄙视。
夏维尔语气危险道:“小朋友,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否则我就可惩罚不乖的小孩了。”
夏格不屑地扭头转向一边,心里还没吐槽完他,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抱着一摞书和一台电脑从侧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个男人约莫三十岁上下,棕发蓝眼,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他鼻子上架着一副单片眼镜,银色的链子垂在他肩膀上,他整个人看起来虽然有些疲惫和劳累,但性格却随和健谈。
与夏维尔的毫无人性相比,这位伍德先生显得好相处多了,在他给夏维尔叙述他所查到的聂曼容丈夫阿德里安的资料时,夏格一直在瞧瞧观察着他。
他身材纤长,看起来中规中矩,就像一位严厉的教导主任,说话的语气也十分沉稳,神情睿智而具有说服力。
夏维尔的余光落在夏格身上,耳朵漫不经心地听着伍德的汇报,他注意到夏格似乎对伍德很感兴趣,便打断了伍德的话将她拉到了他对面,说:“介绍一下,我的女儿,夏格。”
伍德明显被他的话吓到了,愣了半天才难以置信道:“我认识你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年轻的父亲。”夏格挣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十分冷淡地说。
夏维尔看了自己的手一眼,闲适地坐到了一旁的实木桌子上,一条腿搭在桌子边,抬起手腕看着表对他们两个人说:“这么有共同语言,你们干脆结婚吧。”
夏格和伍德惊恐地看向夏维尔,夏维尔抬眼将他们来回一扫,恶劣地挑起嘴角道:“我开玩笑的。”
“……您不该这样。”伍德先生十分窘迫地看了一眼夏格,放下手里的笔记本压低声音说,“这对一个未婚女孩来说是十分不礼貌的玩笑,何况她还是你的女儿。”
“你居然相信这种蠢话?”夏维尔打断了伍德的话,绿色的眸子盯着他,语气里透着轻视,“我以为世界上只有她会相信。”他扫了一眼夏格,意思很明显。
夏格有点搞不懂他指的是哪句话,是让她和伍德结婚那句,还是说他是她父亲那句,于是她就问出了口:“您指的是您说过的哪句蠢话?”
……
夏维尔似乎有些失望,大概是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不明白。
他从桌子上下来站直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拿起伍德刚才放在桌上的笔记本转身朝门口走。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羞辱她:“蠢点是人之常情,毕竟聪明人不多了,但蠢到这种程度就具有观赏价值了。”
夏格握拳瞪着他的背影愤愤道:“你好,你全身长满大脑行了吧!”
夏维尔没有回话,径自出门走下台阶回到了车上。
他坐在车里等她出来,双臂环胸漠然凝视着前方。他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意无意地撩拨着他坚固的神经,从头到脚,就像是潮汐,或隐或现。
他的性格是那种精明到没有一丝缝隙的严谨与冷酷,或许还有一些自私。他的心仿佛被格式化过一样,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即从来不放在眼里。这都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孤独危险和饥饿贫穷陪伴夏维尔度过了所有的少年时代,他经历过很多别人没有经历过的恐怖事件,他不断地在生与死的威胁中被迫变强,这才成为了今天世界最顶级的一流杀手。
这也是他时至今日拥有如此地位和财富,为什么还那么吝啬的原因。
对于自小便流落在家族之外的人来说,不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是十分奢侈与鸡肋的东西,只有生命和金钱才是最实际的。
女人果然是个定时炸弹,仅仅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的生活就被夏格搞得一团糟,现在就连他的感觉和思想也因为这个小鬼变得匪夷所思,等完成这单生意,他一定要立刻找个男人娶了这颗不管是剪蓝色还是剪红线都会爆炸的炸弹,然后拿着全部酬金跟她永远划清界限。
夏格从屋里回到车上的时间也不过比他迟了三两分钟,在这期间夏维尔就能胡思乱想那么多,这在某种程度上也体现了他的思维的确像他说得那样比她活跃的多。
夏格刚刚在车上坐稳,夏维尔便将车行驶了出去,夏格急忙抓紧安全带,睁大眼睛瞪向夏维尔,她张口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夏维尔将车速稳定在二百四十左右,不再使用轮胎的汽车速度有显著提高,夏格虽然在心理上可以接受这种科技发展的体现,但在生理上还是难以适应,她好像有点晕车。
夏维尔在大概十分钟后将车子停在一座荒废的墓园外面,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夕阳在西方缓缓落下,布满枯树的墓园笼罩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阴森森的。
夏格站在夏维尔身边,本能地朝他靠近了一点,摩挲着手臂问:“我们可以明天白天再来吗?”
“今天只是来踩个点。”夏维尔眯眼扫视着周围,手法熟练地点上烟,微弱的火星夹在他修长的手指间,他低头看向夏格,平淡地说,“那个骗了聂女士的阿德里安先生目前就呆在这所墓园深处,据我所知这里面有一条河,我们需要渡过那条河才可以找到他的住处。”
“……我们?”难道不是他自己吗?夏格嘴角抽了一下,靠得他更近了,“那人住在墓地里?”
“你怕什么?”夏维尔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是你接下的这单生意不是么,你当然要去。”
“……我只是同情那位女士的遭遇。”她绝对不会承认她是为了整他。
夏维尔不屑地冷笑一声,扔掉烟头上车,声音冷酷而残忍:“怜悯和宽恕是女人的天性,正因为如此那些劣质的男人才会有机可乘。”
夏格跟着上车,听见他这些话不由抿紧了唇,缄默不语。
夏维尔启动车子,驶出墓园范围后望着前方淡淡地说:“人总是要喜欢上点什么,才能得到真正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