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公主未婚怀孕是大大的丑闻,但是事情已经发生,留不留胎,也不在这一时三刻,倒是自己,只怕是要搅和进这漩涡里了。
自己弃了仕途,选择医道,没想到最终还是没有避开麻烦。
不知不觉深陷宫闱斗争之中。
姬暮年站在金銮殿前面的广场中央,回头眺望了一眼,想着一下子被打击得衰老的皇帝,想着那珠胎暗结的任性小公主,长长叹了口气。
这场戏,不知道最终要怎么收场?
但愿自己能够摘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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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谁的?!”武帝怒不可遏。
阿沅神魂皆散,瑟瑟道:“女儿……,不知道。”
“不知道?”武帝气极,浑身发抖指着心爱的小女儿,“你、你……,你不知道就怀孕了?你还护着那个混帐!”
冤枉啊!阿沅叫苦不迭,人家是真的不知道啊!人家也想揪出那个奸夫来的啊,焚蛋啊,奸夫你到底是谁?!啊啊啊……
“小阿沅。”武帝痛心疾首,像是被打击的太厉害,体力不支,一点点缓缓坐回椅子里面,喃喃道:“朕五十岁的那年,得了你……”
“你是朕最最疼爱的小女儿,是朕的掌上明珠,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给你……”
“你刚刚落地,朕便为你拟了封号‘沁水公主’。你大姐说朕偏心,因为她们都是临出嫁前,才得的封号。”
他苦笑,“是啊,朕的确是偏心……”
“你小时候淘气,把皇后宫里的一只猫胡子给揪了,结果反倒被猫抓伤,吓得你一见着猫儿就哇哇乱哭。朕心疼你,下令宫中从此不许养猫,所有猫儿一律扑杀。为了这事,好些嫔妃都跑来找朕哭诉,说舍不得养了好些年的猫儿,但朕还是一直猫都没让留……”
“有一天中午,你自己跑来金銮殿哭诉撒娇,说你母妃不肯陪你玩儿。朕让小宫人们陪你,你又不肯,只是缠着朕,说什么也不要别人。朕便放下奏折,陪你玩了一下午,陪你用晚膳,直到哄得你睡下,才有时间熬夜批复奏折……”
“朕的孩子当中,从来没有一个这样宠过、疼爱过。”
一桩桩、一件件,年过花甲的武帝诉说起来,依旧清晰无比。
“朕宠你如斯,疼你如斯。”他心痛的看着小女儿,难过道:“朕把你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尖之上,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跟了别人?怎么可以事到如今,还在为那个混帐遮掩?!”
武帝不打女儿,不骂女儿,只是质问道:“难道在你心里,那个欺骗你、害了你的混帐,比爱护珍重你的父皇还重要吗?宁可惹得父皇生气,也不肯说出他的名字?”再一次问道:“小阿沅,你说……,那人到底是谁?!”
唉……?我真的不知道啊!
阿沅郁闷大发了,小公主啊,小公主,你看你爹这么疼爱你,你怎地就跟野男人鬼混上了呢?啧啧,多对不起你爹啊。
武帝耐心用尽,沉了脸,“还不说?!”
阿沅苦笑不已。
怎么说?总不能胡乱指一个吧?但自己要是再说不知道,只怕要把便宜爹气的更狠,除了沉默,真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武帝知道女儿吃软不吃硬,却没想到,今天是软硬都不吃!
真是气得不行,颤声道:“好,好样儿的!”愠怒不已,“你不说也罢,反正说了更叫朕生气,指不定要把那小畜生打死,到时候你又要死要活的!”继而声音一肃,“这件事除了你、朕,还有姬暮年,以及你千护万护的小畜生,再不会有人知道!”
阿沅低了头,只能继续扮演不听话的倔强小公主。
武帝沉吟了一会儿,“你嫁人吧。”
嫁人?嫁谁?!
阿沅抬头,瞪大了一双美丽的明眸。
武帝看着玉雪可爱的小女儿,想着她自毁前程,不由一阵难抑的心痛,片刻后,总算缓缓平静情绪,沉声道:“朕会颁旨,赐婚姬暮年为沁水驸马。”
☆、4买一送一
啥?皇帝要把自己嫁给姬暮年?!
阿沅的嘴角抽了抽。
啧啧,便宜爹真不愧是做皇帝的啊。
好算计!
让怀孕的女儿嫁给诊脉的太医,女儿有了着落,太医也自动封了口,这还真是一举两得!但是,这、这这……,这不是栽赃吗?明摆着,给人家太医扣一顶绿帽子,买一送一,娶老婆还带送孩子的呀。
可怜的姬暮年,……喜当爹。
呃……,之前隔着屏风,也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模样儿,身材还算不错,声音也挺好听,毕竟自己是买一送一,要求不能太高,只要不是大麻子脸、鞋拔子脸就行了。
阿沅如此安慰自己。
三天后,正好是五月初五端午佳节。
在皇帝邀请文武百官的盛大宴席上,姬暮年以一首《佳人曲》,博得在场青年才子们的头彩,皇帝称赞他,“人物风流,文采出众”,心情大好之余,想起沁水公主尚未出嫁,于是颁旨让姬暮年做了驸马。
白嬷嬷听了消息颇为激动,欢喜道:“公主要嫁给姬公子了!”
阿沅问了一句,“很好吗?”
“不好吗?”白嬷嬷反问她,然后掰着手指头一一数着,“姬公子出身琅琊姬氏,乃当朝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伯父是正二品的中书令,本人长得好、脾气好、才学好、医术好,人又聪慧明敏……”
“等等,等等。”阿沅咳了咳,“你直接说他是个宝贝金疙瘩算了。”
“公主这是怎么了?”白嬷嬷奇怪的看着他,诧异道:“公主不是一直爱慕姬公子的吗?现今要嫁给他了,怎地还不大乐意似的?”
等等,自己一直爱慕着他?!
不,不对!
是原来的公主一直喜欢姬暮年?乖乖,白嬷嬷你早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喜欢他?呃……,听起来好像哪里不对。
好吧,要照这么说也算是一门良缘。
但问题是,自己现在是买一送一的主儿啊,姬暮年又是知情人,心里能高兴的起来吗?这世上的人都喜欢拣便宜,但便宜爹……,肯定没人喜欢。
可怜的姬暮年,头顶一大片绿油油的绿云哇。
阿沅心情微妙了一阵,暂且撇下喜当爹的姬暮年不提,想起肚子里的小肉肉来,那天姬暮年离开后,没多久就让人送了几个药包过来,原以为是堕胎药,哪知道自己喝下去以后,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皇帝不打算让自己堕胎?还是……?
想了想,皇帝应该是好面子的。
这种丑闻肯定不愿意闹大,怕是要到姬家,让姬暮年亲自给自己堕胎了。
毕竟古人生病都是喝中药,像白嬷嬷这些服侍主子的奴婢,多少认得几味药材,若是贸然用了虎狼药岂会不知道?闹出来,又多了几个知情的人。
当初小公主到底是谁牵的线去偷情,还是个谜呢。
阿沅忽地想起一个人来。
会是……,她吗?
带着忐忑、不安、猜疑的复杂心情,阿沅开始了待嫁的日子,这期间,被母亲和哥哥,以及亲爹,分别单独接见了一次。
以及靖惠太子求见,被玉贵妃冷冷的拒绝了。
玉贵妃拒绝完了靖惠太子,脸上还是一贯的疏离神色,淡淡道:“姬暮年这人还算不错,你嫁给他,也算是有了一个好归宿,我就放心了。”深深的看着女儿,意有所指,“往后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不必牵挂其他。”
神色间,居然露出如释重负之色。
阿沅看的莫名其妙。
下午的时候,睿王又亲自找了过来。
他问:“姬家的婚事,是你自己求父皇赐婚的?”
阿沅眨了眨眼,呃……,看来原公主喜欢姬暮年这件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啊!啧啧,亏得自己没有多说什么,否则只怕旁人都要怀疑了吧。
“哎,罢了。”睿王一声叹息,俊美无匹的脸庞流露出惋惜之色,沉默了半晌,忽地正色道:“你只要记得,谁是你的亲哥哥就够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阿沅若有所思。
这公主的母亲和哥哥神神秘秘的,十分玄妙,可是又不敢多问,只能一头雾水的傻笑,连连点头,“呃,当然记得。”
睿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那就好。”
然后不再多说,送了妹妹一套价值不菲的嫁妆首饰。
阿沅私下揣摩着,听哥哥睿王的口气,似乎对姬暮年颇为忌惮的样子,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忌讳。
罢了,只能等以后慢慢打探了。
而皇帝召见,只得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莫要再教父皇失望了。”
阿沅诺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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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姬府的姬夫人正在垂泪不已。
“我的儿,你怎么会娶了那样一个……”她想说阿沅几句难听的,又畏惧天家皇权,忍了忍,“人人都知道那沁水公主脾气坏、性子不拘,根本就不会安安生生过日子!这哪里是娶媳妇儿,简直就是……”
简直就是,娶了一个祸害姬家的丧门星!
偏偏还得供在香案上头。
姬暮年沉默不语。
姬夫人懊恼道:“好端端的,都是你那首什么破诗惹出来的麻烦,早跟你说不要去争风头,不然的话,这门婚事怎么会落在你的头上……”
姬暮年知道母亲心中有气,耐着性子,听她哭哭啼啼,心中却是一声嘲笑,出风头?自己何曾是那种轻佻的性子?
可是皇帝要让自己出风头,自己能不出吗?
只怕早在派自己去给沁水公主诊脉时,皇帝就已经想到这条路子了。
皇帝疑心公主有孕,又不确定,更不敢声张丑闻毁了公主,所以提前把驸马都给挑好,万无一失!
要说太医院里的太医,年轻的也不少,但大都出身寒门,只有自己这种琅琊姬氏的世家子弟,才能匹配公主。
一则避免低嫁让外面的人起疑心,二则也不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