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上一辆马车,坐在舒软的座位上,靠着靠背闭目眼神。
马车悠哉悠哉慢慢地前行,通往纽黑文的道路上没有路灯,路上能够见到的光亮,都是其它马车悬挂的车灯。
道格的脸上虽然看不到疲惫,但是整日不停歇地忙碌,依旧让他的身体很是疲倦。
哪怕坐在随着马儿脚步一顿一挫的马车里,依旧有些意识模糊,想要沉沉睡去。
“先生!先生!”
“先生!醒醒!”
“先生!您到警察局了!”
马车夫回身不停地叫道。
过了好一会,道格才悠悠转醒,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些,随手多扔给了马车夫一些钱,就当是歉意了。
警察局门口灯火长明,不过四周倒显得甚为冷清,连个流浪汉都看不到。
这里是道格今天的最后一站,他要来这里安抚一下小擦鞋匠,让他相信自己正在为了他而四处奔走。
甚至从下了马车到进入警局这几步路的距离里,道格的脸上都露出了“深深疲惫”地表情。
如果有人看到,真的会为道格的精神状态捏一把冷汗。
道格虽然已经来过一次警局,但是却只知道审讯室的方位,而不知道小擦鞋匠关押在哪。因此,他没有往警局走太深,而是转入了警局门口附近的值班室。
很巧的是,值班室里昏昏欲睡的家伙,正是道格的“老朋友”赫尔。
道格轻轻扣动桌子,赫尔抬起头看到道格,脸上的睡意顷刻间就褪去大半。
“道格老爷,您来了呀!你快坐!”赫尔赶忙将旁边椅子上杂乱的东西用报纸打包到一旁,然后用抹布用力的擦去剩余的残渣。
道格微笑着坐下,将文明棍横放在自己腿上,一只手摩挲着棍子顶端圆润的宝石。
还没有等他说话,赫尔就开始继续说了,“您是来看您的跟班小擦鞋匠的么?您放心好了,有您给的钱,我敢保证他在这里好吃好喝,比他再外面生活日子都过得好!
哦!抱歉!
这当然不是说老爷您对手下不好!
而是……”
赫尔胡乱的解释半天,突然拍了一下脑门说道。
“哦!
对了!
道格老爷,有个人您要见见么?是个律师,他已经在警察局等您大半天了!”
“可以见见。”侧耳倾听地道格回复道。
“您!您真是太好说话了!您稍等,我这就去叫他!”警察赫尔这句话说到后半,身子就已经在门外了。
道格半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他早就想接触律师了。
只不过在美国律师这种生物,被称为是上流社会的守门犬。
以道格现在的身份,虽然也能找到律师,但是要花大价钱。他又不是特别急切的需要律师帮自己打官司,因此也就没着急去找。
出去大概两分钟,赫尔就回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穿西装的人。
不过,那人虽然身穿西装,但是一点都不体面,从头到脚写满了“失败”。
这样的律师能用?
道格的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道格老爷,这就是我说的律师,他叫吉米麦吉尔。有康涅狄格州和缅因州的律师执照。”赫尔介绍道。
赫尔刚说完,麦吉尔律师痛苦着表情纠正道,“缅因州……我再也回不到缅因州了。我……”
道格看向赫尔,后者也一脸尴尬。
“吉米!你要振奋起来!美国这么大!就是回不到缅因州又能怎样?再说了,你如果帮道格老爷打好官司,你在康涅狄格不一样能取得一番成就?缅因州是新英格兰?康涅狄格就不是新英格兰了?你这是看不起康涅狄格!”赫尔说道。
赫尔口中的新英格兰地区,包括了美国的六个州,从北到南分别是缅因州、佛蒙特州、新罕布什尔州、马萨诸塞州、罗德岛州、康涅狄格州。
新英格兰地区最早的欧洲定居者是逃避宗教迫害的英国新教徒,就连这里的法令,都深深烙印着严酷的宗教气息。
麦吉尔天生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他触犯了新教徒的禁忌,虽未被吊销缅因州的律师执照,但在缅因州却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雇佣他打官司。
百般无奈,他前来纽黑文当警察的赫尔堂哥。
赫尔堂哥帮他推荐了一个又一个雇主,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用他。因为看他颓唐的模样,就没人认为他能打赢官司。
他抬起头看向道格,想要确定这位面向稚嫩的先生,是否也会像之前的人一样拒绝自己。
道格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对麦吉尔说道,“吉米,我可以雇佣你,我想请你帮我的小擦鞋匠打官司。”
麦吉尔听到道格的话,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他声音颤抖地保证道,“您放心,我一定为您将官司打赢!”
“等等……”道格说道,“我什么时候要你把官司打赢了?”
“啊?那您说要雇佣我?”吉米一脸茫然。
“我确实要雇用你,只不过我从未指望过你能将官司打赢,而希望你帮我输掉官司。我希望你让我输的无比彻底,最好让法官和陪审团当场判决我的小擦鞋匠执行死刑。
不!不是最好!是一定!
我雇用你,就是看中了你从头到脚都写着失败的样子,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道格摩挲着文明棍上的宝石,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的这番说词,让吉米和赫尔两个人面面相觑。
美国之大无奇不有,这简直是在拿上帝开玩笑!有人打官司不希望赢?
为什么眼前这位不光要输,还要输的彻底,输出一条人命呢?
道格莫测高深的微笑道,“法官、陪审团,甚至是法庭地观众,我相信以吉米你的能力都能提前安排好。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懂不是么?呐!这是活动经费!”
道格将威廉姆斯的钱袋,直接扔给了吉米,然后对赫尔说道,“麻烦带我去见见我的随从小擦鞋匠。”
前面带路的赫尔,几经忍耐还是没有忍住,他低声问道,“您为什么要一定输呢?”
道格盯着他的眼睛回答道,“亲爱的赫尔老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无知是最大的幸福?”
“听……听说过……”赫尔忽然觉得有些背脊发凉。
一路沉默,赫尔推开推开监禁小擦鞋匠的铁门。
只见道格拖着疲惫地身躯,极力克制着激动,冲上去抱住牢房中的小擦鞋匠,动情地喊道,“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