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身就是奴隶啊!”
“我们要解放他们么?”
“花钱买的为什么要解放?”
从北方回来的谢菲尔德,看着昔日同伴顽固的模样,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他对于这些愚昧的家伙们,真是太失望了。
这些人,根本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了解。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北方发生了什么!
几乎零距离观看了道格崛起的谢菲尔德,回到了德州,想要开化这里的同伴,让南方也能像是北方一样日新月异。
但是,人类这种生物,从来就不是一种拥抱变化的生物。
特别是在南方生长的年青一代,他们小时候周围的环境就这样,他们长大了还是这样,因此他们天然的认为,这个世界就应该这幅模样。
“谢菲尔德,你该不会是被北方那一套洗脑了吧!那种地狱一样的地方你为什么要去?你当初为什么不去英国留学?”
谢菲尔德昔日的同伴,抛出了几个问题。
在南方的主流思潮当中,北方的形象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像是恶魔一样。
因为,那里的人,根本就不把人当人。
哪怕是同样肤色的人,也一样要在工厂里无休止的工作,直到他们精疲力竭,直到他们离开这个世界。
这样对待同胞的人,难道不是恶魔么?
而南方,就要文明多了。
仅仅只会折磨黑人奴隶。
黑人奴隶算是人么?
黑人奴隶不算人。
一个黑人甚至价值不会比得过一匹骏马。
但是,就算黑人的价值再低,也终究是花钱买的。
对于花钱买的东西,人们理应更加的珍惜。
再加上,南方虽然大量种植棉花一类的经济作物,但是粮食却也并不缺乏。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在农忙的季节,奴隶的损耗大了一些外,在平常时候,奴隶们至少不会饿死。
而在南方人的世界观里,这已经是很人道的了。
而像是谢菲尔德这种口口声声要解放黑人奴隶的,在他们看来,就是不切实际的圣母。
并且,是那种慨他人之康的圣母。
因为,别人家可能有成百上千个奴隶。
而谢菲尔德家里,无论如何也不会超过十个。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前往北方而不是伦敦上学。
因为,他父亲的运奴隶船,遇到了恶劣的飓风,整艘船都消失在了大海之中,再也没有回来。
谢菲尔德说出解放黑人奴隶的话,没有半分可信度,更像是破砖头破摔的自暴自弃罢了。
以至于他的朋友们,一边嘲笑他,一边在那里看他的笑话。
谢菲尔德也发觉自己和这群昔日的同伴,什么共同语言都没有。
他带着自己唯一跟在自己身边的黑人跟班星期五,身上挂着父亲亲手用不明毛发编制的护身符,坐在海岸线上高高挂起的戈壁上,望着漫漫无尽的大海。
他这次回来,其实是接了“任务”的。
虽然,他还没有从耶鲁学园毕业,但是他已经开始给道格打工了。
事实上,现在许多耶鲁学子,都在为道格打工。
最顶尖的,无论专业,都去了金融部门。
稍差的一些,去了传媒部门。
最差的那一批,可能会去做制造业。
不过,道格对于这些读《圣经》长大的人搞制造业并不是很放心。
总不等搞一个机器,无法正常运转,就向上帝祷告,就能正常运转了吧。
根本就没有一个这样的道理。
因此,搞传媒的骑士就是耶鲁在校学生最低的一档了。
很可惜,谢菲尔德就在这一档。
而他的南方身份,又让道格授予了他一个任务,就是回到南方,宣传解放奴隶的思想。
只可惜,道格虽然知道谢菲尔德是个南方人,但是却不知道他的父亲是因为运送奴隶而死。
因此,他宣传解放奴隶,大概率上像是败犬的哀嚎。
因此,他在这里实际的工作进展也不大。
不过,道格那边也没有将希望只寄托与他身上就是了。
对于道格来说,发起针对于南方的战争,是必须的事情。
为了这件必须的事情,他当然要全力以赴。
而且,他已经觉得,自己已经积累了足够的底牌。
无论是银行业,还是武器制造业,还是化工品制造业,甚至就连饮料,一旦战争开打,都会源源不断地消耗。
而这,代表着巨额的利润。
因此,他也开始游说林肯,开始为对南战争造势。
不过,林肯对此还有些疑虑。
位于华府的他,在属于总统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每一次走到桌子前,都要望上一眼上面的信,想要坐下来回复,但是坐下来却又不知道如何落笔。
林肯,这位传说中竞选了十次总统的人,甘心做一位普通的总统么?
不,他不甘心。
他想要做出一番成绩,他想要让以后的美国人,都记得自己。
因此,他想要做大事。
南北实质上的统一,他当然想过。
但是,他脑海中还有另外一个极为严肃的问题。
就是自己刚当上总统,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而且,特别是在现在北方经济总体上,要比南方“穷”的情况下。
而他的这一切疑虑,道格都已经在信里一一的进行解答。
首先,搞一个大事情,宜早不宜晚。
为什么呢?
因为,搞大事情,如果你不来了就搞,你就会被无数琐事困扰,最终没有机会再搞。
至于经济北方比南方差,害怕打不赢?
这也不是一个问题。
南方的资金再多,他们能从海外购买多少武器?
北方资金再少。在五大湖沿岸,更是布满了煤矿和铁矿。
煤和铁可以直接变成武器,但是钱能么?
并且,现在北方还拥有一个巨大的优势,就是——铁路。
可以第一时间,将兵员运往前线。
至于攻打南方的理由?
道格更是已经找好了。
在有些弯折的信纸下面,厚厚的一沓文件,文件的抬头写的就是“解放黑人奴隶宣言”。
林肯就任的是美国联邦政府总统,在法理上统治的南方与北方。
而“解放黑人奴隶”这个由头,除了南方人自己,就连他们的贸易宗主国英国,都没有什么话好说。
因为,这是一种“绝对的正义”。
面对这样一场战争,英国甚至都不能大张旗鼓的帮助美国南方,甚至还要特意避嫌。
因为,现在的英国,已经将自己看待成了日不落帝国。
作为一个优秀的国度,当然要文明。
当然了,这种表面上的面子,对于他们也有实际的影响。
就是更方便宣传英国的宽仁,省着被别有用心的人,宣传英国支持奴隶制度,引起那些暴民的暴动。
但是,哪怕道格将这么多点都摆在了林肯的面前,林肯依旧还是很犹豫。
因为,他才刚刚当上总统。
他还想更多的品尝手中权力的滋味。
但是,权力的滋味固然美妙。
但是,他对于自己接触到的工作,感受到的却是深深地无力感。
南方各州,虽然名义上也是联邦的加盟州。
但是,他们对于他这个美国总统和联邦政府,却没有半分的敬畏之心。
甚至,就连每年归属于联邦政府的税收,他们都敢不提交。
而北方的各州,虽然相对来说都更加的老实。
但是,在工业品泛滥而消费力不足的年代,如果再紧闭的收税,企业就都破产了。
而他在选举的时候,做出了种种的许诺。
许诺一定会改变现状。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不出两个月他就会被所有选举了他的人唾弃,被所有没有选举他的人嘲讽。
与其这样纠结,要不要?
林肯拿起了桌子上的那一份《解放黑人奴隶宣言》仔细的阅读了起来。
阅读完的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
就在林肯阅读《解放黑人奴隶宣言》的时候,谢菲尔德正在同一片星空下,问着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星期五道,“你幸福么?”
黑人奴隶虽然愚笨,但是跟在谢菲尔德身边已经很久了的星期五,英语说的却还不错。
“我很幸福。”
“为什么幸福?难道你不渴望自由么?”
“因为星期五一直跟在您的身边,能吃饱穿暖。自……由那是什么?”
谢菲尔德望向一脸迷茫的星期五,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自由就是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我去命令,也不用跟着我。你能自由自在,凭借着你自己的想法而活。”
“那样的日子……星期五不想过。”
“为什么不想做?”
“因为,没有您的命令,星期五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跟在您的身边,星期五不知道去哪。有您在的地方,星期五在就已经很幸福了。”在漫漫黑夜里,只有一口雪白的牙在空中震荡着空气。
对于星期五的“忠诚”,谢菲尔德虽然不高兴,但是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这,也让他思考到了一个问题,就算黑人奴隶解放了,他们就真的能自由么?
原本,作为主人的物件,他们的衣穿和饭食,都来自于主人的提供。
而他们一旦解放了,一旦自由了,他们将会一无所有。
甚至,没有衣服穿,没有粮食吃。
鞥可怕的是,哪怕他们想要自己种植粮食,都没有粮食给他们种植。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该怎么办呢?
谢菲尔德哪怕没有去耶鲁之前,也将身边的家奴,都当成是活生生地人。
虽然谈不上尊重,但是却也绝对没有侮辱。
在这样的情况下,谢菲尔德相比于其它南方人,更容易接受解放黑人奴隶的说法。
而这,也正是他能够暂时放弃学业,回来宣传的原因。
但是,他之前只觉得解放黑人奴隶好,因为解放了,他们就自由了。
但是,他们自由之后,又怎么活,是他今天与星期五聊天,才突然想到的问题。
这个问题,让他深深地疑虑的起来。
但是,他想着想着,思绪却飘到了道格曾经讲过的一个故事上。
道格说,“在很久很久以前,纽黑文还没有什么人类居住的时候,这里生存着许多野生的动物。
他们愉快的吃草,愉快的被吃,愉快的相互厮杀。
但是,突然之间,就有一群两足直立行走的生物,开始占据了这一片的主导权。
占领了主导权的他们,开始猎杀和捕捉这些野生动物。
当他们吃饱之后,他们将那些野生动物圈养了起来。
等待着再一次饥饿的时候再吃。
渐渐的,这些被圈养的野生动物,就被驯化了。
已经放弃了野外生存的能力,不再能跑,不再能跳,只拥有一个特质,就是长肉长的快。
突然有一天,一个善良的小孩,见到这些家畜可怜。
将它们放了出去。
但是,它们早上刚出去,到了中午的时候,却一个个都跑回来了笼子里。
为什么呢?
因为,它们已经失去了在野外不依赖人类,独自生存的能力。
它们已经习惯了,到点就有食物从天上落下来,吃完了就趴着睡觉的日子。
它们不渴望外面的世界,甚至不觉得外面的世界有哪里好。”
那时候,谢菲尔德还只以为这就是一个单纯的小故事。
但是,他现在忽然发觉,以星期五为代表的奴隶,就已经是这种被驯化了的家畜。
当时,谢菲尔德就问,“怎么让这些家畜重新变成野生动物呢?”
道格的回答是,“循序渐进。让他们重新学会如何在野外捕食。每天给他们的饲料越来越少。
这样他们既饥饿,又不会突然饿死,就可以自己去找食物。
渐渐地重新拥有野兽的能力了。
但是,真的有人会那么做么?”
道格最后的反问,让谢菲尔德疑惑了很久。
他现在突然意识到,那时候的道格,就已经在寓言黑人奴隶解放的事情了。
是啊,如果自己是一个大奴隶主,自己忍心一点点训练自己家畜的野性,让他们重回自然么?
不!
当然不会!
这样做的人只有傻子!
但是,谢菲尔德却觉得,始终要有人当第一个傻子,就从他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