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七……”
“年龄。”
“16。”
“那手机是你的吗?你和夏含煜什么关系?”
“是我的……我们是邻居。”
临水县西城区派出所,顾小七和警察叔叔面对面。
在隔壁的等候室,还有包括夏含清在内的十几人,乖乖坐在长椅上,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两根细白的食指凑在一啊点,夏含清很郁闷,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打架斗殴”被警察叔叔抓起来!
哥哥和顾小七都被带出去单独审讯,哥哥临走的时候交代,等人家提问她的时候,什么问题都不答,只管一个字,哭!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哪能说哭就哭啊?
先前在网吧,哥哥和一帮人打架,出手那叫一个凶。起先,就是把人打退打倒,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疯了似的,出手越来越凶残。她仿佛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没经历过这种事,不代表她不知好歹。
明明是来救顾小七的,怎么改成恶意伤人啦?
“哥哥,哥哥住手!”
她跳下电脑桌,急切地想要阻止发狂的夏含煜,然而,夏含煜听而不闻。
“跑呀,你们快跑呀!”夏含清反过来催促这边的几十号人赶紧逃命。
结果,谁跑谁挨揍……
“大哥”实在是没办法,报警求救!
他们这帮人撑死算是扰乱治安的小混混,就算报警被抓,也顶多拘留几天。但要是让夏含煜这么打下去,半条命都得丢在这儿!
哥哥是跟自己来的,这件事就算因自己而起,夏含清不能不管。她拼着被夏含煜打伤的危险,硬抗下三棍子,终于将拖把紧紧抓住。
“哥哥,别打了!”把拖把丢得远远的,夏含清用尽全身力气抱紧夏含煜。她觉得,哥哥的状态就像电视里走火入魔的人一样!
警察到达浪网吧的时候,就看到夏含清抱着夏含煜在哭。顾小七和田园鹏一个抓着木棍,一个抓着拖把,紧张的护在夏含清身边。至于用来录像的手机,早就跌在地上无人管。
但被警察捡起来,那就是证据!
那会儿,夏含清哭的特别凶,但那是无意识的真情流露。等警察到场,哥哥恢复神智,她眼泪就止住了,现在,更是一点儿流泪的欲望都没有。
等下可怎么“哭”啊?
就在夏含清开动脑筋想办法的时候,一位三十来岁的女警察走进等候室:“夏含清,出来一下。”
十指紧张的搅在一块,夏含清站起身,跟在警察阿姨身后。
很快,女警察带着她来到目的地:一间普通的派出所办公室,里面有四张办公桌,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警察。
她被女警察推进屋子,随后女警察回身将门锁上,坐到椅子上。
“来,含清,还有个椅子,你快坐下。”等候在办公室里的女警察已经五十多岁,快要退休。她面对夏含清的时候,就像看着自家的孙女,特别慈祥。
夏含清乖乖坐下,什么话都没说。
“含清,是这样的,我们知道夏含煜是你哥哥,他跟我们交代了一些情况,和你有关,我们想问问你,是不是真的。”女警察很温柔的开口:“你就如实的回答我们,好吗?”
夏含清点点头,不说话。
“嗯。”女警察手里拿着笔,面前摆放打开的两个本子,其中一个上面有字。“你哥哥说,你们今天去浪网吧上网玩游戏,是真的吗?”
夏含清想点头,没敢点。
哥哥果然走火入魔了吧,怎么能这样坑她?要是她认下去网吧玩游戏这件事,岂不是要被妈妈揍一顿?
赵红袖可是老早就警告过他们兄妹两,不许去网吧、游戏厅、溜冰场……
妈妈的巴掌,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有多痛……
“顾小七是你们的邻居,对吗?”女警察没有强迫夏含清回答问题,她有条不紊地继续提问,而另外两位警察则全程观察夏含清的反应。
“嗯……”夏含清刚发出声音,又记起哥哥的嘱托,赶紧闭嘴,改成点头。
“有一群人合伙欺负顾小七,还有你,甚至把你逼上桌躲避他们。你哥哥跟他们交涉之后,没有达成和解,所以才会打起来,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夏含清犹豫,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在他们打架的时候,有人趁你哥哥不备,打你闷棍,你哥哥看到这一幕,受刺激发狂,才会失去理智,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打伤,对吗?”
大骗子哥哥,明明是他用棍子打自己!
早先酝酿很久都没下来的眼泪,这会儿哗哗直流。她终于想起来,挨了三棍子,她好疼!
真的好疼!
可能先前是太紧张,以至于把身上的疼痛给忽略过去,这会儿它们被记起,开始“发作”。
“呜呜,呜呜……坏蛋,大坏蛋……棍子打,好疼……”
接下来,不管警察问什么,夏含清压根听不见,她就只专注于哭这件事。哭的女警察都紧张起来:“对呀,夏含清也被打了,你们快把她也送去检查一下!”
此时等候室有十几个人,而事实上参与斗殴的有几十人,至于差额——没到场的都在医院呢,粗略估计粉碎性骨折就有好几个。
派出所最东头独立上锁的小房间,夏含煜被关在这里。
审讯的人已经离开,现在只有他自己。
在浪网吧的时候,他失控了。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武力,但这并不是他失控的根源。
真正让他丧失理智的,是脑海深处,想忘却忘不掉的旧时画面。
废弃的仓库,过期的柴油,狠厉的棍棒,还有无情的言语……
那些仿佛杂乱无章的物件,偏偏如同永不褪色的静物画,永远铭刻在他的记忆中。就连地上那个被岁月腐蚀的刀片,上头有几道豁口,他都还能记清。
他逃出那个地方,逃离过去的一切,偏偏一场战斗,却让他将过去全部记起。
在那时,他仿佛分裂成两个人,一个,在肆意挥棒,发泄内心的不平、不甘,另一个,则将这一切冷眼旁观。他甚至记得,顾小七什么时候丢掉手机,向他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