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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州。
    “哎呀,到底是老主子的种儿,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小小年纪,十五六岁,提着几千咸鱼兵就敢谋浙江一省,这魄力,我那几个小子加一起也不是人家半个。”乌穆看着李君度来的信,大声的称赞说道。
    那信何文瑞已经看过了,从书案上抬起头,问道:“大公子让我们派遣主力北上,进占两浙,寻机招降浙南绿营主力,这可不是个轻便的差事。”
    乌穆与何文瑞合作多年了,知道他的脾气,说道:“进占两浙是真,招抚绿营就两说了,你我有什么啊,能跟人家南京朝廷比,别说你我,就算元首他老人家来了,论招抚,那些绿营丘八也不跟咱走。”
    何文瑞脸色一沉,虽说这话难听,但却是事实,以往王朝更替,行招抚之事,多是原官任职,再升一到三级,似浙南这些掌握实权的绿营将领,爵位、封地和银钱那都是会少的,可这些,合众国一个也给不了,什么原官任职,那些清廷的官在合众国这边还是战犯呢,得清算问罪,至于丘八们,想要兵权,做梦去吧,能给个海外几千亩地,身而退,就得烧高香了,合众国与南京朝廷的条件一对比,那些丘八,除了早有退意的,只要还想权势富贵,都得跟着南京朝廷走。
    “那你说,怎么办?”何文瑞问。
    乌穆爽快说道:“还能怎么办,我先带主力北上,帮着大公子把浙江给拿下来,娘的,钱谦益那群狗汉奸,借着我们在前面奋战,他们在后面捞地盘,还瞒着咱们,真是该死,早晚收拾他们。”
    “我是问,浙南那些绿营怎么办?”何文瑞问,想了想,何文瑞说道:“咱们得到的信晚,想来这群绿营早就收到南京朝廷的劝降信了。”
    “还能怎么办,要么交地盘滚蛋,要么被东南战区剿灭!”乌穆毫不客气的说道。
    这就是何文瑞最担心的,他连忙拉住乌穆,声音提高了八度:“你个莽夫可别犯浑,他们若是成了明军,你动手进攻,岂不是挑起中明联盟内战!我告诉你,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做这件事,那就是元首。”
    乌穆脸色严正,针锋相对:“老何,你可别犯傻,那可是十几万精兵!我告诉你,南京朝廷没这十几万人,就凭他手下那仨瓜两枣,能是我东南十万精锐的对手?元首能灭了青州满清主力,攻入北京城,我就能辅佐着大公子打进南京城。
    可是南京朝廷有了这十几万人,他们不仅可以控制江南,还能阻止一支精干的军队向北,进入山东,影响山东的战局!
    明白告诉你,这十几万人决定的是天下的局势,我宁可这颗脑袋不要,冒着挑起同盟内战的罪名,也得把他们扫干净了。”
    “你可想好了,这是死罪。”何文瑞冷声说道。
    方才还严肃的乌穆咧嘴一笑:“嘿嘿,我也就是这么一说,真要是做好了,元首才不会怪罪我呢,再说了,也得看情况,至少有七成把握灭他们,才动手,没把握,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灭了这群丘八,把我大好前程丢了,那不是蠢么。”
    “算你脑袋清楚。”何文瑞长出一口气。
    乌穆根本没有在福州耽搁,连夜前往了前线,因为事前没有接到消息,军队没来及调配,他只能带福宁州境内的军队北上,这里有两个陆军师一个混成旅和两个陆战旅,五万多人,仅次于部署在仙霞关的军队。
    原本以为会在分水关遭遇拦截,但是到了分水关才是知道,这里的清军早已后撤去了金华,平阳、瑞安以及温州府城都是乱糟糟的模样,问过才知道,如今的浙江已经混乱的不成样子,驻守在浙江各地的清军都收到了各种命令,南京朝廷发来了爵位、委任状,杭州大营要求各部部归营,点验人马和军械,准备向合众国方面投降。
    结果就是,大家谁的命令都不听,各路人马部汇聚到金华去,那里是前线大营,有粮草和部分军饷,绿营将领们要商议之后,再决定怎么做,而军队撤退便是沿路抢劫,局势大乱,不仅是军队,浙江官员和士绅见军队跑了,听闻杭州已经被东番占领,想到福建的东番兵不久会来,索性收拾金银细软也是逃跑,这造成了秩序的大混乱。
    大军进入温州,才是接到第一波军队来投,竟然是蒙古骑兵,这群家伙遭遇了绿营的截杀,合伙起来,抢了乐清县,自守保命,但合计也不过三千多人,从蒙古人嘴里,才得知了浙江的情况,乌穆改变策略,命令两个陆战旅继续向北,去占领台州、宁波和绍兴,只占府城,其余先不管,而乌穆则率领主力,进入处州。
    在处州城下,大军终于遭遇了阻拦,来者一身清军绿营将衣,无有旗帜,想来刚反正,连大明旗帜都找不到,来到阵前,大声喊道:“本公吴兴阁乃是大明皇帝所封兴国公,钦命丽水总兵,镇守处州府,尔等东番军队止步,不可进入我大明境内。”
    “南京朝廷腿脚倒是快,这么快就封赏下来,一个总兵就封了国公,呵呵。”乌穆笑着对身边军官调侃,也打马来到阵前,说道:“我是华盟东南战区最高军事长官乌穆,你是清军还是明军?”
    “当然是大明王师了!”吴兴阁高声说道。
    乌穆指了指他的脑袋:“老子倒是没有见过金钱鼠尾的大明国公,莫不是诓骗于我?”
    吴兴阁这才发现,自己辫子忘了剪了,提刀刮断,却是穿了铠甲,行动不便,怎么也抓不住,极为滑稽,乌穆笑道:“算了,回去再斩断吧,既然你是大明王师,那按照中明盟约,本官既为东南战区司令,闽浙所有军队,只要是中明两队,都要听本官指挥!”
    “胡说,我们受江浙总督张存仁张大人指挥!”吴兴阁认真回复道。
    乌穆呵呵一笑,问:“张存仁是几品官?”
    吴兴阁抱拳说道:“张大人乃是我大明右都御史,江浙总督,正二品官职。”
    “你既然知道,还在这里犯蠢,他一个正二品的官儿,怎么指挥你这个超品的国公?别说国公,连个伯爵都指挥不得。”乌穆哈哈大笑,继而脸色一寒:“莫不是诓骗于本官,你们就是清军!”
    乌穆这般一说,身边的人都是提起了燧发枪,吴兴阁大惊失色,连忙说:“不敢不敢,但圣旨上确实这般说的。”
    “圣旨呢,拿来我看!”乌穆伸出手,他不相信,南京那些文人能蠢到这个地步。
    吴兴阁大呼:“这就是拿,还在城里。”
    说着,吴兴阁打马而回,乌穆看他走的狼狈,说道:“不管他拿回来什么,既然自称明军,那今日铁定把他就地整编了!”
    一群将校都是附和,却不曾想,吴兴阁根本不傻,南门回城北门逃跑,带上一群亲兵直奔金华而去,而手下大队不足稀稀拉拉跟了十余里,也是无人归拢,乌穆气的跳脚,但知道的时候已经追不上,就地把扔下的步兵整编了,收缴的兵器,让其到辎重营做壮丁,然后一路跟着吴兴阁去了金华。
    金华城。
    张存仁回到了进了房门,站在门后的他听到了院子里窃窃私语的声音,那是他的亲兵在讨论,在这里出发前,他的亲兵们跃跃欲试,以为可以占据大半个浙江,迫使东番放弃已经占据的杭州、嘉兴等地,然后执掌两浙,然而,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妄想,张存仁在处州亲眼见证了合众国的大军,却没有勇气出城,只派了个吴兴阁出城应付,结果大败。
    从处州逃回,两天一夜,张存仁不眠不休,此时已经精疲力尽,但是他不能不强撑着,因为金华还有超过十万大军在等待他的指挥,如果他表现的手足无措的话,那些绿营或许会转投东番。
    食物、清水还有干净的衣服,张存仁再一次站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已经是焕发了力量,在金华府衙,他见到了已经接受了大明爵位的将领们,他们刚剃了头,如今都光头形象,张存仁说道:“东番岛夷强横凶蛮,根本不听本官劝告,执意要抢夺诸位的利益。”
    张存仁还未说完,一个将军便是站起来,说道:“总督大人,在您南下处州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接到了消息,东番人强占了衢州府,正翻阅金竹岭,向淳安进发,人数至少两万人。”
    “怎么会,衢州守将没有阻挡他们吗?”张存仁脸色变了。
    “因为一些缘故,没有来及。”那个将领似乎不耐烦解释。
    其实原因很简单,衢州守将只得了一个侯爵的封赏,想和明廷讨价还价,却不曾想,张存仁南下了,而李山率领主力出仙霞关,直扑衢州,与乌穆一样,问衢州守将是清军还是明军,明军就接受指挥,清军就立刻攻打,衢州守将自称清军,但委任状和爵位都被他退了回去,拿不出证明来,直接遭遇李山主力的攻击,军队当场就崩溃了。
    “大人,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那将军问道。
    张存仁一时语塞,在处州试探失败后,他原本打算通过抹黑合众国,把这些家伙聚拢一起,既不听命,也不开战,等朝廷派人来调停,却不曾想,衢州失守,东番派兵去了淳安,如果东番兵马占据了淳安的话,那么这十几万绿营就要被困在这金衢盆地中,成了瓮中之鳖。
    “现在必须要有人去淳安,把东番兵挡住,保住我们与江南之间的最后一条路。”张存仁坚定的说道,眼睛扫过众人,但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是低下头,似乎生怕自己被挑中,张存仁站起来,沉声说:“诸位勋贵,这个人当然是我!”
    这时众人才是抬起头来,张存仁说:“仙霞关所出东番兵虽众,但领军者不过是一偏将,土蛮而已,本官出马,定能让其退避三舍。”
    说罢,张存仁起身离开,留下一地将领。
    “你说,张大人会成功吗?”有人小声问道。
    “肯定不成,那李山确是一土蛮,确是个杀伐果断的,你我等人谁从他手上讨到过好处?”当下便是有人说道。
    有人笑道:“我猜张大人不仅不会成功,或许那蛮子一耍横,杀了他也未可知。”
    “那你说怎么办?”有人问。
    人群中有人说道:“怎么办?留在这里是死路一条,反正咱们官位有了,爵位有了,还要什么,抓住手里的兵,丢了浙江又如何,南京的皇帝还敢把咱们杀光不成?”
    “是啊,留在这里打什么,人家东番说要浙江,又没说要江南,咱们何必为了他张存仁用命去争呢。”
    随着号角声响起,跟随张存仁从处州回来的亲兵还未休息,就要再次出发去严州,士兵们连夜赶路,行军四个时辰才能休息两个时辰,骑兵更是跟着张存仁星夜兼程去淳安,一直看到淳安县城竖着大明的旗帜,张存仁的脸上才是露出久违的笑容。
    深夜入城,天快亮的时候,沉睡的张存仁被江纺叫醒了,张存仁根本没有脱衣服,翻身而起,揉搓了一下脸,说道:“是东番人来了吗?也罢,能不能在两浙有一席之地,就看今日了。”
    张存仁走出房间,发现院子里站了上百人,有自己的亲兵亲将,还有七八个绿营将领,而这些人应该在金华才对,江纺低声说道:“大人,您从金华走后第二天,就有人强占了金华的府库,这伙人被打退后,几个国公爷说,府库不稳,东番将近,为保粮饷无虞,便把金华的粮饷分了,向严州逃来了。”
    这是张存仁最不想听到的话,但却是真真切切的钻进了他的耳朵,张存仁的脸便的刷白,身体一个踉跄,直接倒地,脑袋砸在了门槛上,流出血来,吓的亲兵们哇哇大叫,抱着张存仁去请大夫去了。
    等张存仁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江南徽州的境内,而不是浙江了,江纺告诉他,新反正的军队已经大半撤了回来,收拢之后,至少有十一万,还有人源源不断的赶来,张存仁强行起身要上书弹劾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却被江纺告知,只有两万人留在张存仁麾下调遣,主力已经开拔,前往南京和镇江,是朝廷下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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