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你想什么呢?”
清秋见状,这才从他脸上将视线移到自己身上,低下头来,小心翼翼拿开自己的双臂。
这一看不打紧,只见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被松明灯烧糊了一大片,这才明白姬麟为何会笑得前俯后仰了。
顿时,清秋俏丽的小脸蛋儿又是红一阵白一阵,羞愧地低下头去,真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孝经里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姬麟怔怔地看着清秋,以为她因头发被烧而难过了,连声慌乱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嗨,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我自己弄得,你对不起什么?”
没想到清秋满脸从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直接从姬麟的剑鞘取出剑来,一手捏起那一绺被烧焦了的头发,一手握剑迅速将之削掉。
“诶……你……”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速度惊人之快,让面对面站着的姬麟都没反应过来,那削下来的头发就已经落在清秋手上。
见她刚要扬手扔掉头发,姬麟赶紧伸手,将清秋握头发的手攥在掌心。
“喂,干嘛?”清秋瞅着姬麟满脸疑惑。
姬麟没敢看她的眼睛,小声请求道:“别扔……可否给我?”
清秋微微蹙眉,不解地看着姬麟说:“都烧焦了,你拿去有何用?”
“是我没保护好你……我要把它留下来……反省自己。”
姬麟抬起头来,那明如灿星的双眸深不见底,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可人儿。
刚刚在说自己身世时淡定从容,波澜不惊,这会儿倒显得有些紧张,连说话都结巴了。
只见姬麟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方罗帕,这才放开攥着清秋的手,将那一小绺儿头发像抱起婴儿一样,小心翼翼放在罗帕之中仔细包起来,然后放进了胸口衣服里,末了还轻轻拍一拍。
虽然清秋只有八岁,但从小知书达理的她却是明白,一个男子珍藏一个女子的头发代表着怎样的意义,她俏脸一红,缄默不语,背过身走到洞口假装望月。
姬麟在清秋身后柔柔地问:“清秋,你这头发,回去怎么交待?”
“没关系啊,就这么藏起来,不就看不出来了。”
清秋音调上扬,语气中带着愉悦,只见她抓起耳畔一绺发丝灵巧的辫了条小辫儿,又用头发打了个结系上,果真就看不出来了。
看着那葱葱玉指灵巧翻飞,姬麟不由赞叹道:“清秋,你的手可真巧!”
清秋回头对着姬麟嫣然一笑!
那一刻,姬麟的心被什么猛烈撞击了一下。
虽然这是自己第一次辫发辫,但平时在镜中看香茗和香菱她们为自己梳头发时也学会了,正想找机会试一试,这机会就来了。
清秋心里有一丝丝得意,但嘴上却还是说:“这有什么,梳发辫不是每个女儿家每天都会做的事吗?”接着又在另一侧也辫了条同样的小辫子。
“嗯,这样比之前更好看了!”
姬麟静静凝视着清秋,微笑着由衷的赞美,才认识不到一天,竟然有种相识许久的亲切感,好像这小姑娘突然之间就成了大姑娘一般。
清秋有些不好意思扭过头去。
“对了,清秋,给你带了水,你应该渴了吧!”
姬麟这才想起包裹里还有一竹筒水,说着便拿了出来。
“姬麟哥哥,你可真细心!我还真有点儿渴了,只是没好意思说。”
清秋也不气,接过竹筒便优雅地喝了起来。
从小就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姬麟,突然被人夸赞,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说:“时辰不早了,你赶紧睡会儿,天亮了就回家。”
清秋嘴犟说:“我不困,要陪你聊整晚的天儿!”
却偏偏在此时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看吧!说你困了还不信,小孩子只要天一黑就犯困,哈哈!”
姬麟总是忍不住调侃这可爱的小姑娘。
“人家才没困呢,只是站累了,过来坐会儿罢了。”
清秋说着,走过来靠着石壁坐下来,心想:到处都是坚硬的石头,你叫我如何睡嘛!
没过多久,清秋的眼皮开始打架,然后很快进入了梦乡。
清晨的山林里格外美妙,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枝上跳来跳去欢快的歌唱,小松鼠也出来觅食,把那树上的小松果踢得到处滚,山涧泉水叮咚,一切都那么新鲜快乐!
当太阳的第一缕光芒穿透树林照进山洞时,也照在熟睡中清秋的侧脸上。
坐在一旁的姬麟扭过头来看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一个女孩儿,觉得那么亲切自然。
逆着光看,刚好将她脸上细细的绒毛照得清清楚楚,像镀了层金,姬麟心想:一直以为女孩儿的脸蛋儿像剥了皮的鸡蛋一样光滑,原来上面竟然还有层细细的绒毛呢。
不知是被人盯得不好意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清秋突然从梦中醒来,发现姬麟正盯着看她的脸,小脸儿顿时如初起的朝阳一样红彤彤,姬麟也赶紧别过脸去。
为掩饰脸上那大写的尴尬,姬麟一轱辘从地上站起来说:“清秋你醒了?我去打点野味儿来烤了你吃。”然后背上弓箭就走出山洞。
清秋这才低头看自己,昨晚不是靠着石壁坐着吗?这会儿却像只被包裹完好的粽子一样,正坐在山洞中间。
原来姬麟怕清秋沾染湿气,在她睡着后,打开被子将她包起来,然后让她靠在自己后背,自己坐着打了一夜的盹儿。
清秋想着想着,心中有朵花儿在悄悄绽放,姬麟在她心中某个地方的份量渐渐重了起来。
穿行在森林中的少年,虽然一晚上都在一半清醒一半迷糊状态下,精神却异常的好,而且还不知为何,像喝了蜜一样,心里甜甜的。
想想昨晚,总是刚睡着不久,又突然醒来,虽然以前也常常独自在这山洞过夜,但那时无牵无挂,感觉睡山洞比睡在驿馆要踏实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