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要是找不到赵工的话,咱们确实没法向他的家人交待呀。”刘长春的想法与丁小峰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接着话茬道。“在路上我也这么想过,不管怎么样,先走完这一步再说,如果还是找不到赵工的话,那可能是让什么人给害死了。”
“让什么人给害死啦?”丁小峰摇摇头说“不可能,赶工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从来不跟人发脾气,在政治改革运动中,有人妒嫉他的才学,想方设法、挖空心思整治他,与此同时还想借着那些‘专政大军’们的手置于他死地,结果那些‘专政大军’们谁也不出头露面,只好让他跟着那些被挨整的人当配角。话又说回来了,赵工失踪的前一天,也就是农历腊月二十二那天,我还跟他见过面呢,假设在这以后这段时间里被人害了的话,一定会被人发现的。长春,你想想,他家离他的办公室一路是大道,在大白天去害他,让人发现不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假设在夜里被人害死的话,他家前边是人行道,后边是住宅区,不被人发现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除此之外,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路上,或者在别的什么地方被人害死的话,不可能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难道是他自己家人……我想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长春你说呢?”
刘长春皱着眉头在地上踱来踱去,思索了片刻回答道“老领导,现在你怎么猜测都不能否定,因为在赵工下落没弄清之前,谁都可以任意去猜测,我作为一名警察人员,有时在办案当中从猜测入手,最后将案子告破,这也是我们警察人员破案的手段之一。”
“赵工的老婆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得什么模样?”丁小峰问道。
“老领导,你跟赵工关系那么好,没见过赵工老婆吗?”刘长春反问道。
“赵工的家我没去过,可是赵工家住的那栋房子我知道,不过,从来没跟赵工老婆见过面,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得什么模样。”丁小峰回答完了之后解释道“以前赵工邀请我几次到他家去,我没去,主要是考虑他家从乡下搬到城里不久,生活过的有些紧巴,我要是去了,他的性格你是清楚的,肯定要破费,我不想让他破费,所以我一直没去。”
“赵工的老婆长得既年轻又漂亮,在咱们县来说也是屈指可数的。”刘长春说。“从面相上看也就三十出头,比赵工只少年轻二十岁,可是两个孩子都二十好几了,不知道底细的人是不会相信的。”
“难道是她把丈夫害死的?”丁小峰顺口说出这句话,完后觉得这种怀疑有些不妥,于是连连否定道“不会的……不可能的,像赵工这样的男人,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爱都爱不过来,怎么会下毒手呢。”
“我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假如她外边有相好的男人,与之合谋害死了赵工,孩子们能一点都不知道吗?再说还有赵工的同母异父弟弟黄明瑞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合谋害死的可能性不大。”刘长春分析道。“我问过他们,他们回答的口吻一致,说赵工小年那天早晨起来说去天堂河电站,之后就不见人了。”
“长春,通过这几天的调查,赵工家的邻居和同事,有没有人反映赵工老婆平时作风有什么问题,平时在家里俩人吵不吵架这类的生活琐事呢?”
“邻居们说,他们家刚从农村搬来时,俩口子没吵过架,可是好景不长,一年以后,几乎每天都拌嘴,拌嘴在他们家来说习以为常了。”刘长春回答道。“赵宝青是个有为的知识分子,每天晚上不是学习就是翻阅资料,再不就是研究设计,养成了半夜之前不去休息的习惯,熬夜乃是他的家常便饭,因此,邻居们经常听到他老婆许连花在家里发出那些喋喋不息的牢骚声就不足为奇了,时间长了,赵宝青除了吃饭回家之外,干脆睡在办公室里,这样长此以往对俩口子的感情肯定有影响,这是勿庸置疑的。”
丁小峰和刘长春就这个问题闲聊了一会儿之后,丁小峰准备给县广播站打电话,想通过广播让大多数人知道赵宝青失踪这件事,让大家为寻找赵工的下落尽一点微薄之力,就在这个时候高东彬走了过来。
高东彬现在长得跟年轻的时候没有太大变化。身材修长,面白如玉;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仪表不凡,风流倜傥,气质洒脱,敢与美男子潘安媲美。
高东彬穿着新疆出产的蓝毛料大衣,脖颈上围着浅灰色上海出产的围巾,一眼看去不减当年高家少爷的绅士风度,尤其是那张永远显得年轻白皙的脸上,镶嵌着一双适中有神的眼睛,给人一种会顺势应变的感觉。
尽管高东彬的眼角有些鱼尾纹,但是不知根底的人,见了面肯定会说他的年龄不超过四十岁,可是他的实际年龄已经五十多岁了。
高东彬见到丁小峰和刘长春总是先开口说话,也许是战争年代一起闯荡过来的老战友、老领导,可是从前对刘长春不是这样。
在天堂山救国大队的时候,高东彬压根没把刘长春放在眼里,觉得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又没读过书,将来也不可能有多大的出息。
高东彬做梦也不会想到刘长春会当上县警察局局长,可是细细品味一下,能当上这个局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华夏不有这样一句老话吗,叫做朝庭有人好做官,丁小峰作为一县之长,作为丁小峰当年的通讯员,这对刘长春来说能不借上光吗。
高东彬在脑海里这么一想,刘长春被提拔到县警察局局长的位置上就不足为怪啦。
记得有一次见面,按常理讲,老战友多年不见理当笑脸相迎,有说不完道不尽的话语,利用这个时间可以推心置腹地聊一聊分别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可是谁也想不到见了面之后,高东彬用揶揄的语言说道“警察局长大人,真是官运腾达呦,当年不愧是丁大队长的通讯员,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刘长春本来对这个当年为了逃避包办婚姻的高家少爷就没有好印象,何况是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来到天堂山救国大队里的,再加上他那个瘦猴子叔父高福田跟东洋鬼子勾搭在一起,祸国殃民,祸害百姓,是天堂山救国大队的眼中钉,肉中刺,天堂山救国大队多少次想除掉这个铁杆汉奸,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结果还牺牲了那么多的队员,从心里就更没有好印象喽。
有一次,高长福在丁小峰跟前无意中提起高福田的哥哥是农历八月十六的忌日,高福田每年这一天都去给哥哥上坟,丁小峰从高长福嘴里得知这事之后,回去马上跟副大队长张文礼商量除掉高福田的办法。金荣知道这事之后心里暗暗高兴,因为她恨高家,更恨瘦猴子高福田,恨之入骨。尽管金荣当时怀孕在身,但是她还是向丁小峰和张文礼表示要亲手杀死高福田,为死去那些天堂山救国大队的队员和乡亲们报仇雪恨。
那是在那年农历八月十六那天的早晨,天刚刚放亮,正在桂花家里享受人间快乐的高东彬想起那天是父亲的忌日,知道叔叔肯定到父亲坟前祭拜,就预感到天堂山救国大队要对叔叔高福田下手了,于是起来穿好衣服,从桂花那里急三火四地往回赶,目的是不希望叔叔死在天堂山救国大队队员的手里。
虽说高东彬恨叔叔,但是他不想让叔叔那样死掉,因为他还想从叔叔手里得到一笔银子,好跟桂花过上他想象的幸福生活。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走到他父亲的坟茔前时,他的叔叔瘦猴子高福田被金荣击毙了,故此,他从心里痛恨金荣。因为金荣又是刘长春的救命恩人,跟丁小峰穿一条连裆裤,所以痛恨刘长春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在政治改革运动期间,丁小峰一家跟刘长春先后被下放到家乡劳动改造,有的人想方设法给丁小峰整理黑材料,企图治于丁小峰死地,但是丁小峰没有死,恰恰相反,丁小峰倒像天堂山悬崖峭壁上的青松一样,有着极强的生命力,无论是严寒酷暑,依然屹立在那里,巍然挺拔。。
刘长春清楚记得在革命党执政第二十三个年头里,有一天,高升和黄毛头宋小丽利用各种方法和手段,威逼自己在证实材料上签字画押的情景,那是陷害丁小峰的材料,就是要自己的命也不会在上面签字画押的,于是一狠心将自己的右手食指剁掉一骨节……在实在没有什么办法的情况下,高升和黄毛头宋小丽只好高兴而来败兴而归。
高升和黄毛头宋小丽走了之后,刘长春躺在床上,忍着右手食指的巨痛,翻来覆去想着自己的心事,导致一夜没入睡。他心里始终没想明白,丁小峰一心一意为了革命党的事业鞠躬尽瘁,任劳任怨,结果被打倒批斗,并且还扣上那么多莫须有的大帽子,而当年的高家少爷却官职上升,这到底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