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她想了想,主动开口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柔福公主可能对我有些误会,说清楚便好了。”
韩氏有些讶异地看了看莫小蝶,忍不住笑了,这娘子心真大,被人这样无缘无故打了一顿鞭子,却似乎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其实莫小蝶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柔福也算是受到了惩罚,再这样咄咄逼人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柔福微微一愣,狠狠瞪了莫小蝶一眼,她才不用她装大方给她求情!
莫小蝶仿若没看到,很是淡定地移开了视线。
跟小孩子较劲,是最浪费时间的一件事。
福王妃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脑中却忽地想起了那天,刚刚生下柔福的阿姐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地哭着对她说,她错了,她不该妄想着逆天改命,她错得离谱,所以报应来了。
她的心微微一窒,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道:“魏二娘如此大度,实属难得,你放心,我会管束好柔福,以后不会再发生如今天一样的事情。”
说完,这件事就算翻篇了,她这才转向了一直默默地站在一边的殷晴,“昌荣,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怎的过来了?”
殷晴立刻扬起一个腼腆的笑,福了福身子道:“启禀福王妃,苗疆族的族长命人给太后带来了两大筐杨桃,太后说这些时鲜的东西要立刻吃才好,便命昌荣给各个营帐都送去一些。”
说是这样说,也就是皇室中人的营帐她才会亲自走一趟,其他的营帐,她只需遣人送去便是了。
福王妃微微扬起一抹笑,“哦?那真是麻烦你走这一趟了,难得来了,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其他人若是没什么事,自去做事罢。”
其余人于是行了礼,走了出去,一到了外头,萧楚睿立刻拉住了莫小蝶的手腕,低声道:“你没事罢?”
莫小蝶想到韩氏还在一边呢,顿时有些赧然,韩氏却仿若没看到自家小叔子拉着人家娘子的手,笑眯眯道:“楚睿,宸儿若见我这许久没回去,肯定要闹了,我先走了。”
说完,当真一个转身,十分潇洒地离去了。
柔福自然不愿意继续见到她,见到萧楚睿握着她的手腕,她只觉得眼睛一刺,哼了一声便拉着韩语嫣大步离去。
一时间,营帐外头只剩下了莫小蝶和萧楚睿两人,萧楚睿一心记挂着她手上的伤,拧眉看了看她,忽地拉着她走到了不远处一棵大树后头。
这里较为僻静,且有大树掩盖,一般人不会特意往这边走,倒是一个可以好好说话的地方。
他拉着她在大树后站定,便不由分说地拉开了她的衣袖,当那鲜红色的痕迹完完全全出现在眼前时,他忍不住暗暗吸了一口气,突然抬起她的手,低头,柔软温暖的唇就这么轻轻贴了上去。
莫小蝶只觉得身子微微一颤,被他的唇触到的肌肤生起了一种奇异的麻痒,混合着那一抽一抽的疼痛,让她心里起了一丝无法言说的怪异感受,那是一股因为肌肤的亲密接触而起的战栗。
萧楚睿的唇慢慢地在她的伤口处移动着,低低道:“抱歉,我忽视了其他人会带给你的伤害……”
他考虑到了自己的家人,考虑到了世人对她的看法,却忽视了皇家是一个复杂的大家族,里面的每个人都高高在上,要对付一个无权无势的侯府嫡女,是件太容易的事。
在他无暇顾及的地方,还有太多针对她而来的危险。
他的心不由得微微揪紧,还是要尽快把人娶回家才安心。
他用嘴唇和挺拔的鼻尖细细描摹着那一道道可怖的疤痕,忽地,伸出舌尖轻轻一舔,莫小蝶只觉得自己的脚软了一瞬,忍不住轻哼一声,察觉到男子有些意外的目光,她有些羞恼,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故意冷着一张脸道:“别动手动脚的,吃了一嘴的药膏很好玩吗?”
萧楚睿定定地看着她,嘴角慢慢地一点一点上扬,忍不住双手拉住她的手,靠近她,嗓音低低哑哑地唤:“子宜……”
莫小蝶这时候十分十分不想见到他,就他会撩拨人吗?若不是她脸皮没他厚,看看到底是谁撩拨谁!
萧楚睿看着她使小性子转到了一边去的小脸,忍不住低低笑了,心里涌动着一股不安分的热流,让他忍不住一再接近她,最终却还是堪堪停在了离她还有一个手指头距离的地方,叹气道:“我怎么觉得,定了亲后,我反而更相思成灾了?”
看得见,摸不着,还不如他以前偷偷溜进她房里时能一解相思之苦。
莫小蝶却故意道:“是吗?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见到萧楚睿微扬的眉,她轻轻一笑,主动伸出手,“还是有些疼,你抱抱我罢。”
看着面前主动索抱的女子,萧楚睿简直啼笑皆非,完全拿她没办法,微微弯腰密密实实地抱了抱她,用他炙热的体温去温暖她微凉的身子,薄唇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这两天,我母亲该是会叫你过去,你不用心慌,不管我母亲是什么态度,凡事有我。”
莫小蝶眼眸微动,立刻知晓了荣阳长公主虽然松了口让萧楚睿娶她,但心底里还是对她不满意的,“你母亲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萧楚睿微微一愣,忍不住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虽然对她的主动很高兴,但还是不无歉意道:“你这样便很好,不过我母亲不了解你,对你颇多误解,假以时日,她自己会想明白。
而我父亲是个很好相与的人,便是他一时无法理解我的选择,也不会去刁难你。”
莫小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突然见到前方有一抹胭脂色的身影有些慌张地快速离去。
她垂了垂眼帘,没有跟萧楚睿说这件事,不管怎样,有人觊觎自己的人,还是让人打从心底里不舒服的,有时候也要适度地宣誓一下主权。
……
这时候的福王妃营帐里。
人都走了后,福王妃便遣散了身边的侍婢,只留下一个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云娘,沉默地坐着。
好半天,她才仿佛喃喃自语般道:“逆天改命,逆天改命……”
云娘一愣,知道她是想起杜皇后了,轻叹一声道:“这是杜皇后年轻时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福王妃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哑声道:“可是阿姐后来跟我说,她错了,错得离谱,所以她受到了惩罚……”
云娘怜惜地看着她,王妃已是在这个噩梦里困了十年,却一直无法解脱,也许,在为杜皇后报仇雪恨之前,她是永远无法从中挣脱了。
福王妃深深吸了口气,沉静的眸子里难得浮起了一丝茫然和挣扎,叹声道:“云娘,我该插手吗?明知道这会是又一个悲剧,我该……去阻止吗?”
叹息般的声音悠悠地传出了很远很远,却不知道,那叹息中的不忍和伤痛,到底是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