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心并不是个财迷的人,所以,也就不甚在意,翎均是不是给她带来了什么金贵玩意儿,她想要的,是翎均的信,确切的说,是翎均在帝都那边儿的消息。
不过,瞧他能有闲暇,使人给她送东西,送鹰来看,应该,是在那边儿过得不错,至少,也是相对安逸,没有遇上什么不得了的麻烦才是。
魁梧兵士交给柳轻心的,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搭子”,像许多出门儿做生意的小商贾总会挂在自己肩上的一样,粗麻料,未漂染颜色,拿在手里,稍稍有些坚硬扎手,唯独不同的就是,这“搭子”前边儿的一层,在右下角处,用炭笔,描了一个女子尾指指甲般大小的符号,不知是因为一路上的磨蹭还是故意处置,而有些稍显模糊。
这东西,肯定是翎均送来的,这跟他们之前商议好的,会做的标记一样。
柳轻心想的是,翎均没告诉这魁梧男子,搭子里装的是什么,那就一准儿,是不希望他知道的,而这人……既是能得翎均信任,被遣来给自己送东西,至少,也得是个不会跟人乱说话的才是!
连得翎均信任的,都不得看,那,其他人,还用多说?
“姜嫂,你去让厨娘做些吃的罢,这位……一路劳顿的赶来,八成儿也该饿了!”
收下魁梧男子递上来的“搭子”,抬头。又看了他一样,柳轻心抱着“搭子”沉吟片刻之后,便扭头跟站在她旁边端茶奉水的婆子姜嫂说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从帝都到咱们这儿,可是不近的一段儿路呢。你去跟厨娘说一声儿,多做些好吃顺口儿的,可别慢待了老爷的这位爱将,等将来,遭他的埋怨!”
柳轻心知道,翎均跟江南大营的老将军关系密切,也猜测的到。他一准儿跟许多兵营的将官们颇多交往。却是没料到,他遣来给自己送消息的人,竟直接就是个……不太像个将领,暂且,就先算个兵士好了!
这样张扬……虽然也不能说是不对,但……她之前跟旁人说的,她夫君是个大夫这话儿,可就得想法子来改一改了……唔。要不,就说是被征召了,去了哪个大营里当军医?
也只能这样了!
有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穿着铠甲,往人群里一站,就是个“鹤立鸡群”的人来送东西,旁人就算是傻子,也不可能还把她的“夫君”,当成是个寻常大夫了呐!
“好嘞。夫人,奴婢这就去着人准备!”
姜嫂痛快的答应了一声儿。拈了茶壶,给柳轻心又续上一盏茶。恭敬的朝着她行了个礼之后,便引着魁梧男子出了门去,抬头,瞧见了被魁梧男子撞出来的那个打洞,便一边儿走,一边儿又顺嘴的跟魁梧男子“提点”了一句,“不是我说你的,也就是咱家夫人这么好脾气,不跟你计较,就刚才,你的那一闹腾,搞的鸡飞狗跳的,换了旁人,就得跟你生气急眼,不告去老爷那里,让老爷收拾你,都是轻的!”
原本,柳轻心是打算让姜嫂在前面的铺子帮手的,可又一想,觉得自己身边儿,还是得有一个嘴风严的人伺候,便又把她给唤了回来,依旧在后院里伺候,只是把月银,给她长到了二十两银子一月,除了些日常杂物之外,还让她担起了寻常采买东西,相当于半个管家的职责。
在前面铺子里帮忙的婆子,要记背东西,把药材名字全都通顺了,才能拿二十两银子一月的月银,她却是依旧做原来的事儿,当月就能拿到这数儿,这姜嫂,哪能不欢喜?
再说了,采买东西,本身就是个肥差,尤其是有柳轻心这样好说话的夫人!
除了衣料被面,所用的东西都不指定铺子,只要东西好,不高于市价,就不会介意,这其中的好处……
又哪里是一月两银子的小数儿!
对姜嫂而言,柳轻心这好说话的夫人,就是她这辈子交上的最大好运,自然也就对她格外的听命,格外的细心,生怕她有点儿什么闪失,自己就又要回去过以前那种累死累活,还有可能养不起家的苦日子。
“姜嫂说的是,刚才,的确是我大意疏忽,走路没看好脚下了。”
魁梧男子只是长得高大,并不就是脑子里的神经也大条,听姜嫂这么一说,忙尴尬的笑了笑,出声儿附和了她一句,“以后……不,绝对没有以后的了!”
在主子身边儿伺候的奴才,通常就是主子的口舌,有些主子不能说,不方便说的话,就得她们来用“自己的想法”,告知给那些需要提点的人,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对什么人,该有什么样的态度,对什么事儿,该心存感激。
当然,这会儿姜嫂说的这话,并不是受柳轻心授意,而是她自己的由衷感叹,而她之所以会这么说,当然,也是对这魁梧男子,对他们家夫人的“态度恶劣”,侧面的表示了一下自己的不满。
混迹军中的人,当然不可能是傻的,不然,怕是不用等到打仗,也足足够被自己的“同僚”们排挤欺负死了,这魁梧男子,能得着翎均信任,当然也不可能是个傻的。
姜嫂带了魁梧男子去吃饭,柳轻心自己在屋子里,关好了门窗之后,就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个做工只能用粗糙来形容的“搭子”,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
一打银票,都是一千两一张的票面,一封挺厚的信,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少说,也得有二十张纸,一只香樟木的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支雕工精美的金簪,三只白玉小瓶,里面是空的,不知是要做什么用处。
打开那封厚沉甸甸的信,柳轻心便看到了翎均给她写的信,字很好看,龙飞凤舞的,有些像行楷,却又不是,笔力强劲霸道,却又不惹人讨厌,跟她练了二十多年的字……说是不相上下,也不为过。
这家伙,今年才十五呢!
这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练,才能写出这么一手好字?
啧,还不只是字练的好呢,他的武技……好像,也是不错的……
都道是,武技三分靠天份,笔力八分靠勤勉,他……这到底得是有多勤快,才能这般的……嗯,就算是文武双全好了!
“都道是,古代才子佳人多,啧,又有几人能知道,他们是遭着什么样儿的罪长大的?”
轻叹一句,柳轻心便埋头看起了翎均给她写来的信来,厚厚的一打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让她很是觉得有安全感。
在信上,翎均其实总共就说了三件事。
一是他很想念她,在帝都才待了三天,没见上她面儿,就有些寝食难安的了,这刚刚忙完了手上事情,就给她写信了,只不过,路途太远,等这信到了她的手里,八成儿是还要晚一天的。
二是他在帝都那边儿,所有的事情都还算顺利,有些忙,过年之前怕是都没法儿来看她了,他的伤也恢复的很好,硬痂已经开始脱落,只是她之前给他配制的那药油用完了,他去找御医照着方子配置,御医们照方抓药,却是调制了半天,也没能把药油调制成跟她配置的那样的,相同颜色,他怕有不妥,便没敢用,让她再调制一些出来,装到那几只白玉小瓶里,交给送信的人,给他带回去。
三是那一打儿银票的事儿,那一打儿银票,总共是六万三千两,依着她之前跟他“算账”的,六天,他该是“欠”了她六万四千两,他先给她“付上”利息,剩下一千两,就留着继续滚利息。
“倔驴!就一千两银子,还真跟我杠上了!”
柳轻心知道,是人给自己送来了这价值六万多两银子的银票,这是翎均的“自尊心”作祟,但这作祟……还真就是有些小小的可爱,他少加了一千两银子,还告诉她,要留着继续滚利息的,说得简单点儿,他不是就手里缺了这一千两银子,而是,他压根儿就不想跟她“清账”,想就这样,继续跟她纠缠下去,永永远远的都还不利索干净,“大男子主义!”
掰着手指算了算,翎均的药油还能再用一天,柳轻心便忙收起了信、银票和那支工艺精美的簪子,抓了那几只白玉小瓶在手,揪了斗篷披在身上,出门往前院里的铺子走去。
铺子里的药材物件,都已经配置齐全,剩下的,只是挑个好日子开张,柳轻心打算,等车夫老王,把翎均的恩师和师娘接来,安顿好了他们,给小宝过了“百岁”,再开张良医坊,以防铺子里要坐诊,二老那里需要张罗,小宝过“百岁”,也一堆的事儿,需要打点,街坊邻里,以后都是要交往的,哪个怠慢了,也都不不妥。
“王嫂,帮我药碾子什么的取来,老爷那边儿药油不够了,我得给他再多调配些带回去。”
走进前院还没开张的铺子,柳轻心便一边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斗篷,一边跟迎上来的婆子王嫂吩咐了一句,“让姜嫂去镇子上买一斤新轧的香油回来,我要调药油用,越快越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