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韶宁那只曾经被豫王书写过的手隐隐发抖,他同事先就在自己营帐内的段朗和邢岗说道“时间到,我们行动!”
关内的一切都按照原先的样子,关口上依旧有人在执勤巡逻,关内的各大营帐之间也有张涵山的麾下在巡逻,见到宣韶宁走出来他们并没有感到异常。
宣韶宁的目标是神杀突骑的军营,首选的就是澹台归宗的营帐,之前豫王已经告诉他澹台归宗和他的两个儿子随同出战,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澹台镰鼬了。
为了避免身份暴露,三人在拐角处更换了衣服,脱下玄甲军战袍换上了夜行装。偷偷溜入营帐四周查探一番之后发现营帐门口有士兵把守,邢岗主动请缨去引开这些士兵,宣韶宁点头。
邢岗投出了几颗石子先吸引守卫的注意力,然后自己从阴影处跃出,将自己暴露在守卫的视线之内,果然守卫们嚎叫起来“有细作!”
待守卫们跑开的时候,宣韶宁和段朗立刻偷溜进入营帐,营帐之内陈设也算简单,除了卧榻、书桌、兵器陈列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特别的。
两人在营帐内反复搜寻了好一通照旧是一无所获,段朗朝着宣韶宁摊开手一脸的无奈。宣韶宁本就希望什么都找不到,他不愿意印证自己的想法,若真的发现神杀突骑里通外国的证据,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向豫王解释了,他希望自己的怀疑和豫王的怀疑都只是怀疑而已。
轻叹一口气,宣韶宁对段朗招招手示意可以离开了,却听见了营帐内有什么声音响起来了。这声音像是指甲在抠木头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宣韶宁确信自己进入营帐的时候没有听见任何的异响,这个声音一定是在他们进入之后才出现的。
“韶宁?”段朗忍不住说话了,这说明他也听见了,他颇为紧张的看着宣韶宁。
嘘!宣韶宁小声说道“你去门口守着,我来找!”
循着声音宣韶宁走到了澹台归宗卧榻处,这的声音明显变得响亮了,他趴下倾听确定声音就来自于卧榻的下方,于是他推开卧榻用手开始敲击地面,这一敲果然发现了问题地面是空心的!
宣韶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掀开了地垫,原先的土地上已经被人划开了一块工整的区域,边界非常的新鲜和明显。宣韶宁取出匕首插入边缘之中轻轻将上方的木头盖板撬起,双手使劲将盖板彻底掀开。
里面有一个人!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这个人全身被五花大绑着,双脚还被锁链固定在坑内,头上包裹着层层的布套,他的双手背在身后,手指还在不停的抠着地面,声音的来源就是这里了。
宣韶宁拿着匕首轻轻挑开了布套,这个人被蒙着双眼,嘴里被塞着布团。宣韶宁挑开了蒙住他的双眼的布条,然后取出了他嘴里的布团,终于这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救救我”
话音说得有气无力,可段朗还是发现了动静,忍不住跑过来看个究竟。
这是怎么回事?澹台归宗的床底下怎么会捆绑着一个男人?段朗脑子开始混了,他想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叫向克俭,我是木大人的护卫。”
木大人?宣韶宁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木清远。
“你说的木大人,他叫什么名字?”
“木清远”
真的是他!宣韶宁和段朗心中激动不已,自从汉州城被攻占之后,他们就失去了同木清远的所有联系,到如今已经有半个多月了,没曾想在这里竟然遇到了木清远的随身护卫,那就说明,说明木清远还活着!
宣韶宁立刻扶起向克俭,打算将他救回去再细细询问,毕竟这里可不是什么叙旧的好地方。可是他一用力,向克俭就开始呻吟,身上立刻冒出不少的鲜血。
“停一下!”段朗阻止宣韶宁再做动作,他指着向克俭身上一个一个黑点说道“你看!”
这时两人才发现向克俭身上从胸口开始一直到双腿都分布着一些黑色的钉子,这是一种长钉子,直接贯通身体然后钉如木板之中。向克俭应该是被钉在这里有些时日了,原本的伤口已经结痂,结果被宣韶宁这么一扶,伤口立刻重新破裂开来。
“澹台归宗究竟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折磨人家!”段朗气愤的说道,“这根本就是打算让他在这痛苦的死去!”
“这一块坑洞显然是新近才挖出来的,我记得当初澹台归宗和我们一起进关的时候他随身没有带着任何的俘虏。”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如何才能将他救出来?邢岗也坚持不久的,我估摸着守卫应该快要回来了!”
宣韶宁看着这些长钉子也是一筹莫展,这是向克俭说话了“你们不要管我了,我应该是活不了了,看你们的你们应该不是神杀突骑的人?”
“我们是玄甲军。”
段朗一说完,宣韶宁看见向克俭的眼神都明亮了。
“你们是玄甲军?太好了!我求你们一件事,能不能帮我找到宣韶宁宣校尉?”
“你找韶宁?他就在你眼前啊!”段朗对于这一切巧合简直是合不拢嘴了。
“我就是宣韶宁,你认得我?哦,一定是清远让你来找我的!”
“是的,是木大人临终交代我的,就算是死,我也要完成木大人的遗愿!”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木清远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死的?
没等两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外头开始变得吵闹了,喊杀声充斥着关内。
“如何?邢岗怎会闹出这么大动静?这样我们可就没法收手了!”
宣韶宁回过神来,再确认一遍“你说,清远他已经死了?”
“是的,就是死在澹台归宗的手上!”
木清远的死带来的惊讶还没过去,这接下去的事儿更是让两人目瞪口呆。
“神杀突骑应该是叛国了,木大人、夏指挥使还有擎苍大哥,他们为了留下我这个活口都已经牺牲了,我我本想来找你的,可是却被”
轰隆一声巨响在关内爆发出来,宣韶宁没有听见向克俭说出的后面的话,他知道时间来不及了,必须赶紧离开。
“你不要再说话了,我现在就救你出去!”
宣韶宁用匕首割断了绳索,然后用匕首的尖挑出了一枚长钉,随着长钉缓缓从向克俭的身体内拔出,他痛苦的呻吟着,一根钉子就让他疼得满头大汗。
“别拔了!”向克俭喘息着看着宣韶宁,“宣校尉,我的使命完成了,我要带的话都带到了。他们还有全汉州的百姓都是死在敌人和叛徒的手上,你一定要一定要替他们报仇!”
说到这里,向克俭原本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开始变得红润了,他流下泪来,既为了那些无辜被屠戮的百姓、木清远、夏峻茂、擎苍,同时也是为了母亲和自己。
“宣校尉,我最后求你一件事!”
“你说”
“帮我解脱!”
虽然向克俭的全身都有钉子,但是钉子都没有钉在要害部位,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取出所有的钉子,他这条命兴许还能保住,可是,可是时间不允许了!
“杀了我!杀了我!你们赶紧走!”
宣韶宁提起了匕首,停在空中好一会儿,他不是没有杀过人,他已经杀过很多人了,可是那些人都是敌人,眼前人不同,这是自己的国人,更是木清远的贴身侍卫,要下手真的难!
向克俭哀求道“青山书院的弟子都是英雄,我追随木大人去了,别让木大人所托非人!”
啊!宣韶宁将匕首狠狠扎下,一刀正好扎入了胸膛之内,同时外头再次爆发了一阵爆炸的声响,没有人听见宣韶宁的呐喊,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听见。
一颗泪水从眼眶滴落,摔碎在匕首的刀刃之上,宣韶宁为木清远流泪、为向克俭流泪,他轻轻合上了向克俭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