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他和谢显又没交情,凭什么人家上门来看他,还给他出主意?
莫不是皇帝被那蔡家烦的不行,拿他扔出来祭旗呢?
不得不说,萧宝山偶尔也聪明一回,真相了。
没有人比他更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左右权衡,好像都是那么回事。
“谢兄?”
“……谢兄?”
真不想搭理他。
谢显垂眸:“当然,这不是陛下的意思。不过是方才萧侍郎向我问计,于我看来这是最有利的办法。至于要不要做,就看萧侍郎的意思了。”
可是,难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蔡家穷追不舍,百官天天弹劾,不主动辞官,难道让皇帝给你免官?
毕竟辞官这事儿,用什么理由可都是可以自己作主的。可以诚实点直言不讳后宅不宁,无颜再在朝堂立足,修身齐家平天下,先把家给平了,修身养性以图将来再报答皇帝;当然也可以圆滑些,得个病有个灾啥的,走路跌到,喝水呛到,但凡个理由都强过让皇帝给罢了官。
皇帝给你免官,那不是你失职,就是皇帝烦你烦的透透的,论后遗症,真不如自己主动辞官,起码避过这阵风头还能再行图谋。
话非得说这么明吗?
谢显该说的话都说到了,也不想再和他在这里耗。说实话,他这张脸看上去真是一股衰相,看久了连累他心情不好。
起身要告辞,走到门边儿忽然想起来,回头一看萧宝山苦着一张脸魂飞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始兴郡公在外征战杀场,为国效力,替陛下分忧,陛下不会忘了。”他慢条斯理地道:“现在萧侍郎化被动为主动,以后也好起复。”
“谢某言尽于此。”
说完这话,没等萧宝山反应,谢显便走出了屋子。
雨势比来时要大了,风也凉了许多。
谢显望望天,拉紧了他的披风:“难得来一趟,怎样也要拜见一下姑母,不好失了礼数。”
清风明月对视一眼,他们家郎主几时变得这么有礼貌?
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这么一个亲戚,还是其他房里认的。他家郎君跟其他房里都不怎么亲近,倒是认了人家认的本家。往年老郎主尚在,郎主还未守孝时随夫人年节的时候走动遇到过一两次,现在叫的倒亲,都认上姑母了。
心里是这么想,嘴上他们可不敢说,郎主那是一个唾沫一个钉,不是他们能置喙的。
清风不禁暗自吐槽了萧宝山,小门小户的没见识,居然来不知道送出门的。
想蔡家一向没少在背后说他们家郎主的坏话,可到他家也是风风光光迎进去,风风光光送出来,一送送出一条长街了都,至少表面上让人挑不出理来。
反观萧宝山,呵呵。
只是苦了他们要亲自找人去拜见谢夫人。
终于在游廊转角抓到一个丫环,这才把话递上去。
知道是谢家郎主,丫环激动的两手直颤,没敢怠慢,直接就将人给往后宅带了过去,后来还是谢显在二门处停了下来,让丫环先行禀告。
谢夫人听到丫环回禀的时候,正和萧宝信诉苦,这些天她连门都不敢出,更不要说参加一些宴请,出门就是萧家宠妾灭妻,见着人最好的眼神都是同情,有些和蔡家相关的人什么不好听的话都招呼上来了。
这,和她有关系吗?
她一个继室,能管那么宽,到继子房里的事儿了?
再者,就蔡氏的那张嘴,一副‘关我屁事’和‘关你屁事’的架式,两口子组团忽悠她,感情好着呢。谁想得到会咬人的狗不叫,出了事儿不是大的,夫妻俩人脑袋打出狗脑袋,倒把她给卷进去,整的她里外不是人。
谢夫人心里苦,谢夫人就要和小棉袄说。
这些天除了抓府里的组织纪律树新风,谢氏已经再没有旁的追求。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慌的好么?
天可怜见,她出身低见识少,没见过世面,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这么大规模的批、斗,整个建康城都沸腾了,拿萧府当人民公敌一般,是个人长张嘴就能指责他们。
谢夫人的确是谢氏出身,不过却不是陈郡谢氏,而是陈郡谢氏的兄弟一脉。
当年兄弟俩因为战乱一个举家迁到陈郡,一个随主公东征西战,二人各为其主,结局却大不同。
陈郡谢氏一路水涨船高,开枝散叶,成为豪门巨族;而另一枝就比较苦了,艰难维计生活,后世子孙甚至弃文从武,做起了武将。
谢氏的父亲便是因为武功高强,屡立战功,官场上也算亨通,后来甚至做到了竟陵太守。
后来见萧云作战勇猛,为人刚直,恰巧又死了夫人,便亲自给自家女儿保媒促成了这门亲事。
谢家武将出身,可因为有这样的底蕴,一直没有疏忽了儿女的教导。是以谢夫人自小便受教育,他爹爱女心切,从建康城请来了世家大族里的女夫子教导。
谢夫人学问处事照猫画虎学了个大概,没甚成就,资质平平,才学平平。
可是听女夫子话里话来带出来的,却令她不禁对那些大家族心生向往,敬畏有加。
这种敬畏一直持续到萧云飞黄腾达,身居高位的今天,她依然如此。
尤其萧宝山和蔡明珠的事更是给她上了生动的一刻,本来就是小两口,甚至两家人的事,结果他们想着单挑,人家蔡家却想着群殴。身为世家,一呼百应。
令她是又羡慕又嫉妒又恨。
那谢家可是比蔡家更要声名远播,当年谢太守攀上陈郡谢氏,以此自居,所以连请来的师父都是谢家退下来的。
谢夫人深受熏陶,对谢家自是有股子有然而生的亲近和……崇拜。
要不然也不会跟随萧云进城,直接就找上谢家,联络失散了近百年的感情了。
以至于听到丫环说谢显来请安,惊的谢夫人半倚在榻上,有气无力的身子,突然间就坐的溜直,眼睛嗖嗖直发亮光,一边急急忙忙地拢头发,一边叫梳头丫环准备重新梳妆,神色极为紧张,连嘴角的笑都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