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件,不过是年份偏早,是元代的;但从胎釉到发色到画工,还到不了值得他收藏的地步。只不过,他以前没见过云青花,所以一时有些按捺不住。而且,摊主要价挺高,估计也降不了多少,倒手利市也不大。
余耀走得坚决,老大爷也没再喊他,却转而冲两口子嘿嘿一笑,“只有外行才觉得元青花就那么几件。”
两口子臊得不行,也没回怼,女的挽着男的,也快步走了。
这个小型古玩市场,东西很杂乱,而且即便是老东西,大多工艺不佳。古玩这东西,古是一方面,美是另一方面,只古不美,就会有种“脏”的感觉。
余耀转悠了一半,便兴味索然,便准备直接走了。
就在转身的时候,却突然瞥见有个摊主正拿了一件老大的漆盘在向两个人介绍。
这漆盘是剔黑的。剔是工艺,黑是颜色,就是雕刻的黑漆盘子。有剔黑,也有剔红,剔红相对更出名一点儿。
这盘子直径一尺多,盘内四周雕刻的是吉祥花纹,盘心似乎是山水。
余耀这远远一看,似乎有点儿年份,便凑近上前。
之前光注意盘子去了,上前一看,原来这两个人,就是之前看“云青花”的那两口子。
摊主是个中年人,肤色黧黑,身材健硕,还真不太容易判断具体年纪。
余耀上前,两口子看到了,男子不由有些尴尬地朝他笑了笑,余耀微笑回应了一下,继续看盘子。
“你们说的价儿,实在拿不了,你们看这漆,看这工艺,就是现在做,成本也不止你们说的那点儿啊!”摊主继续对两口子说道。
这种话,在古玩市场里经常听摊主说,听着似乎挺有道理;比如连材料钱都不够,卖了岂不是亏?但古玩不是现代工艺品,成本不能这么算。价值一百万的东西,从农村说不定一百块就收来了!
甚至有可能摊主一百收来,九十就卖,赔钱卖。因为他可能一堆收了好几件,前面的赚大了,剩下一件不好出,多少换点儿钱就行。
两口子一听摊主这么说,干脆直接走了。许是也因为见到余耀不太好意思。
摊主喊了两句,不见两口子回头,转而看见余耀还在看这只盘子,便把盘子放到余耀面前,咧嘴笑了笑,“小兄弟,他俩不识货,你来看看!”
“年份好像比较浅。”余耀已经看明白了这盘子,有点儿年份不假,可最多到清末民初,髹漆工艺和雕工倒是还可以,不难看。
不过,这盘心的图案不单纯是风景,是山崖上一处台子,台子边上,有几个僧人,正在拿着东西喂几只猿猴,同时,山崖上也有几只猿猴攀援而上,有的拿着树枝,有的拿着像是草药的东西。
同时,台子上还有一个老僧,似乎正准备坐下,像是要开坛讲禅的样子。
摊主听了余耀说的,“只要不是新东西,现在民国时期的货,价格也在涨呢。”
“嗯。”余耀含糊应了一句之后,“这盘心的图有点儿意思。”
“这是我们这边流传的一个题材啊,很不错的。”摊主说道,“仙猿听禅。”
这个余耀还真没听说过,“噢?听着是哪位高僧的掌故。”
“对喽!”
余耀此时掏出一支烟,递给摊主,摊主倒不客气,“好烟好烟。”
点了烟之后,摊主接续说道,“这不光是高僧啊,他原先是大理国的皇帝!出家之前名叫段思廉,他之后第四位皇帝才是段正淳,而且中间还经过了亡国,段正淳建立的是后理······”
他这说到正史上,余耀有点儿想起来了。
大致是大理国当时的相国高智升废黜皇帝段素兴,拥立段思廉为帝。
很显然,这是个傀儡皇帝,大权握在权臣高智升手中。高智升掌握兵权,受封鄯阐侯,根本不把段思廉放在眼里。
后来,段思廉禅位其子段廉义,出家为僧。之后的史实,余耀就不那么清楚了,只知道段思廉最后是八十多的高寿无疾而终,在某名山上,好像还建了舍利塔。
没想到,他还有个“仙猿听禅”的掌故,“这是讲禅之时,连猿猴都给感化了?”
“嗯,在他晚年时,大理国人都称他老活佛呢!”摊主一看余耀似乎有点儿兴趣,也起了兴致
“他啊,一开始出家在无为寺。中原有个高僧,佛号普明,云游到大理,段思廉得以拜普明大师为师,由此得了佛号广德······”
“什么?普明广德?”余耀一下子想起了石碑上的内容!原来除了字面意思,这还是一师一徒两个佛号啊!
“对啊!”摊主顿了顿,“广德跟着普明云游,走遍了天下的名山宝刹,六十多岁才回到大理,建寺讲禅,也收了不少的弟子。”
“嗯。”余耀收回思索,应了一声。
“这图案上的山崖,名叫恭罗崖,广德大师在恭罗崖上建立了禅台,常在上面对弟子讲禅。恭罗崖上的猿猴,也被吸引的前来听禅,甚至学会了坐禅,还经常为附近的寺庙送来树枝为柴,灵草妙药;而僧人们也经常喂食猿猴。”
“原来是这样啊。”余耀心道,看来无量山山谷中的地窟,很可能与这个禅位高僧有关系了!
“怎么样?买了吧?”摊主接着问道。
“什么价儿?”
“不贵,两千块。刚才那俩非要一千,我哪能卖啊?”
“优惠点儿吧?”
“给你一千八,可以了吧?”
“一千二!”
“不行不行,一千六,最低了!”
余耀也没和他继续磨叽,最后一千六拿下了。
这盘子,行情差不多就在两千左右,赔是赔不了,可意思也不大。要不是因为牵扯到“普明广德”,余耀也不会买。
拿下盘子,余耀便出了古玩市场,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萧影说午时调息,这时间也过了,便直接回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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