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凌不假思索的呵斥道:“郭半仙,赶快把那个活死人给我放下,别再掺和这些凡俗之事了,咱们修行之人本来就应该超然于物外才对。”
“你要是再执意跟着那祝由十三科的弟子瞎混,早晚会坏了你的修行。”
“咱们正一道的修行方式与那祝由十三科不同,祝由十三科太过于邪气,走的不是正道,你最好还是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斟酌损益吧……”
“张前辈,此言差矣!”
不等张凌再次转身离开,轻鸿已经胸有成竹的插嘴道:“前辈,据我所知,郭半仙父母是五斗米道的弟子吧,五斗米道是道门在民间的一个分支,他们讲求的是入世修行,与我们祝由十三科的宗旨是一样的。”
“而且修行之道在于殊途同归,又何必分什么正邪呢?”
“举个简单的例子,你认为正一道是道门正派,而你张凌作为神医,自然也是医者仁心,可以当得上是道门的杰出人物之一。”
“那么我不由得想反问一句,你的医术除了能救人之外,应该也能杀人吧?”
“是药三分毒,若你有心杀人的话,那么你的医术随时都可以变成毒术。”
“所以,晚辈反倒认为,正和邪是在于一个人的本心,而不是教派的分别。”
“如果说您无端端的把我们祝由十三科定义为邪门邪路,那么只能说您修了这么多年的道,也算是白修了。”
“无所谓。”
似乎张凌根本不想与轻鸿计较,于是在轻鸿说完之后,他仅仅只是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便再度转身准备离开了。
本来轻鸿之前还比较自信的,心想着张凌好歹也是修行之人,总不至于如此的绝情吧?
不过看到张凌再度转身准备离开之后,轻鸿也有些不能淡定了。
“师叔,你先别走,轻鸿能解甩头蓝之毒!”
心中大急之下,青璇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这个底牌给亮了出来。
其实在来之前,路上就已经商量过了,这张底牌只能在最后的时刻打出来,如果能不打的话,那就最好不要打。
毕竟关于清心草能解甩头蓝之毒,那也只是听老太太这么一说罢了,能不能作得准,还是一个未知之数呢。
何况一旦亮出这个底牌,那么回枫林寨去寻清心草,就是势在必行的了。
对于时间已经不够用的轻鸿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
“谁能解此毒?”
张凌当场便转过身来,用锐利的目前朝青璇盯视而去。
此时他的目光与先前已经完全不同了,如果说之前那个一脸淡然的张凌温润的像一块美玉,那么现在的他则像是一个煞神,那双眼之中仿佛带着一把刀,随时要把青璇给刺穿似的。
不过这种情况轻鸿几人倒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张凌这半生都可以说是耗在了这甩头蓝之上,原本他可以成为更加有名的神医,就是因为甩头蓝之毒,这才令他立下了不救将死之人的规矩。
这也可以说是他的一个心魔,并且伴随了他几十年。
如今陡然听说甩头蓝之毒可解,这怎么能不令他心动万分呢?
“殿主,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没有和师叔开玩笑吧?”
为了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幻听幻觉,所以张凌又再一次出问质问。
“没有。”
青璇不假思索的摇摇头,沉声道:“轻鸿已经找到了解甩头蓝之毒的方法,只要你能出手救阿荣,他就一定帮你解了甩头蓝的毒。”
“你大概也知道轻鸿是出自祝由十三科家族吧,他爷爷又是身兼巫医,中医,苗医等三大医学知识,可以说是一个医术完全不亚于您的强者。”
“只要有他出手,困扰了您一生的甩头蓝,可解!”
“他?”
张凌有些不可置信的将目光挪到轻鸿的身上,嘀咕道:“小子,你没有拿我寻开心吧?”
“可千万不要为了能让我出手救这个将死之人,所以就篇谎话来欺骗我,你应该知道骗我下场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
轻鸿不以为然的耸耸肩,笑道:“祝由十三科弟子虽然是“歪门邪道”,但是却从来不说谎话,说过的话肯定会兑现。”
“只要你出手救阿荣,我马上起程去寻找解毒的药材,五日之后,咱们在这里集合,一同解毒,如何?”
“哼哼。”
张凌并没有立即回答轻鸿的话,而是自顾自的冷笑一声,摇头道:“先不说你能不能解了这甩头蓝之毒,单就这小子的身体,目前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他随时都有可能死掉。”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眼下我已经救不活他,除非能找到他所中蛊毒的解药,把他身上的毒蛊给解了,之后我再以温补之物入药,慢慢的调理他的身体,这样也许花上三五个月还有可能将他从反亡的边缘拉回来。”
“但是如果找不到解药,或者找到解药的时间晚了,那到他都有可能会一命呜呼,甚至就算找到了解药,他也未必就能活,因为现在他的身体可不仅仅只是中了毒蛊那么简单了。”
“我明白。”
轻鸿胸有成竹的点点头,回应道:“他的身体情况,我能做到心理有数。”
“眼下咱们除了尽人事,听天命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而且我需要前辈做的并不是解他的毒,而是帮他续几日的命。”
“依我目前的判断来看,他可能顶多也就挨过今晚罢了,过了今晚他必死无疑。”
“我能想的办法都已经想了,凭我这半调子的医术,是没有办法再为他续命了,不过有前辈你出手的话,续个三五日的命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以我现在只需要前辈帮阿荣续几天的命,只要几天的时间便足矣!”
“就这么简单?”
大概是有些不太相信吧,所以张凌又再一次强调。
“就这么简单。”
轻鸿淳朴的咧嘴一笑:“前辈,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相信前辈也明白,这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你帮我救阿荣,我帮你解甩头蓝的毒,如果成功的话,那么咱们皆大欢笑,就算不成功,前辈也不会损失什么,是不是?”
“唔……”
显然这时候他已经有些心动了,不过毕竟是前辈人物,而且又有那样的誓言在身,所以也不便立即答应。
只是站在原地唔了一声之色,便饶有深意的打量了轻鸿一眼,转身匆匆往后山走去,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他的这个举动自然也是让朱总和轻鸿看得有些云里雾里,尤其是朱总,他方才明明看张凌的神情似乎有些心动了,但是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他又离开了呢?
“这算是拒绝吗?”轻鸿有些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头的雾水。
“当然不是!”
郭半仙缓缓将阿荣给放在了地上,接着便走过来拍了拍轻鸿的肩膀,欣喜的笑道:“我说兄弟,真有你的啊,我师叔守了几十年的规矩,今天居然让你给破了!”
“看来我郭半仙之前确实是有些低估了你啊。”
“啊?”
“他同意了?”
仍然没有弄清楚现场情况的轻鸿,被郭半仙这么一说,那就更是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是啊。”
郭半仙得意的笑道:“师叔已经答应救阿荣了,只是他这个人毕竟是有辈分的人,多少要些面子的,所以就没有当场答应你,但是他没有再赶你们下山,也就说明他已经应允出手救人了。”
“所以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只要师叔答应出手,那么凭他的医术,为阿荣拖个三五天的寿命,肯定不是什么大问题的。”
“太好了!”
轻鸿满意的点点头,不无庆幸的嘀咕:“如此一来,我也就能安心的回枫林寨去寻那清心草了……”
“对了!”
说到这里轻鸿又话锋一转,沉声道:“半仙,我回转枫林寨的这几天里,你也不能闲着,有空的时候你要到市区去调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降头师的踪迹。”
“另外,我的那个小跟玫——天天,他昨天晚上失踪了,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我怕他出事情,所以你这几天也要帮我留意一下,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向其它的野鬼打听一下天天的踪迹,明白吗?”
“包在我身上吧。”
郭半仙自信满满的拍拍胸脯,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把背到后山师叔那里去治伤了,你一会离开的时候就不必来后山打招呼了,我会帮你照顾好他的。”
“行!”
有郭半仙这一番话,轻鸿与朱总算然也就放心多了。
朱总也许还不太了解郭半仙的为人,但是轻鸿与他接触这么久,其实是相当了解郭半仙的。
知道郭半仙这个人十分有耐心,并且心地也善良,有他照顾阿荣,那自然是极好的。
“小天师啊,那这几天就要麻烦你了。”
朱总边说边将手伸到口袋里,掏出了一大叠的抄票递到郭半仙的胸前,和和气气的说:“这是一部分的酬劳,我身上目前只带了这么多。”
“你且先收下这一部分的钱,等到我从枫林寨回转之后,会一次性把余款全都给你。”
“或者如果你着急的话,也可以到我的公司去找财务支取,去了之后只告诉财务是我叫你过来拿钱的,这样就可以了。”
“不不不!”
郭半仙却是一本正经的笑道:“朱总,我刚才就是和你开玩笑呢,怎么能真的收你钱呢?”
“我和轻鸿是最好的朋友,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这件事情完成之后,他自然会给我工钱的,所以你的钱,我就不能额外再收了。”
“何况你一出手就给这么多,我怎么好意思?”
“那不行,你必须得收下。”
朱总毫不犹豫的一把将那些钱给塞到了郭半仙的上衣口袋里,嘴里则碎碎念的说:“这些钱都是你应得的,你帮我了这么大的忙,其实根本就不是钱能回报的。”
“但我朱某人目前除了钱之外,委实也没有其它的东西了。”
“这几日还得劳烦小天师多多费心才好啊。”
“放心吧,没问题的。”
郭半仙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应一句,随即便喜滋滋的将那一叠钱给笑纳了,之后又与轻鸿寒暄了几句,不外乎就是叮嘱他回去注意安全,早去早回之类的话。
相互道别之后,郭半仙便背起半死不活的阿荣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等到郭半仙一走,原来还有些喧闹的大殿里顿时便安静得有些可怕了。
因为天师殿不是寻常的寺庙,这里的人都是本本分分的修道,平时也是各自修行,相互不干扰,所以这里并没有所谓的晨钟暮鼓,更没有什么念经法会。
只有到了一些特定的时间,天师殿才会有一些集会,比如说像天师诞,王母诞之类的大日子,整个天师殿的人才会聚集在一起谈论切磋,并且做一些大型的祈福法会,但大多数时候,这些人都是各自修行,以至于整个天师殿总是给人一种静得出奇的感觉,就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轻鸿……”
就在众人都相顾无言之计,忽然王帅的声音从后方的台阶上传了过来。
“王帅,你怎么来了?”
轻鸿转守身去一脸不解的盯着王帅,心中对于王帅这么快就出现似乎有些不解,毕竟之前离开庄园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刘家的人过来捣乱,以刘家人的尿性,不可能这么快就把事情解决吧?
所以一时间轻鸿有些想不太明白。
“我过来帮你忙啊。”
王帅得意的咧嘴一笑,随即四下打量起来。
由于他是第一次到天师殿来,所以这时的一切事物,对于他而言都是十分新奇而好玩的。
打量了主体的建筑一眼之后,他忽然发现这里好像没有阿荣的身影,于是欣喜的询问道:“轻鸿,怎么没有看到阿荣呢,该不会已经在救治了吧?”
“没错。”
轻鸿同样开心的咧嘴一笑,得意道:“张凌前辈已经答应出手相助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返回枫林寨去取清心草。”
“对了,王帅,朱家庄园的情况怎么样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上山来了,该不会刘家的人并没有来找麻烦吧?”
“是啊!”
朱总也第一时间附和道:“王帅,怎么你这么快就上山了,刘家那边情况如何了?”
“我岳母到底有没有事情啊?”
“当然有事情。”
王帅不以为然的番了个白眼,嘀咕道:“朱总,轻鸿的情报什么时候出过错呢,你岳母是真的去世了,我听刘子玉口说的,你就不用再怀疑这个消息的准确性了。”
“今天那刘子玉到你家门前大闹了一场,还带了一班兄弟了,估计有二十多个人吧。”
“哼哼,意料之中的事情。”
朱总无奈苦笑一声,抱怨道:“刘子玉这个人,我最了解他了,他就是唯恐一下不乱。”
“不过那二十多号人,你又是怎么打发走的呢?”
“我看你笑得如此灿烂,想必今天也是一场大胜吧?”
“聪明!”
王帅得意的扬了扬脑袋,笑道:“我把刘子玉那家伙打了一顿,然后把他的手下都给赶走了,仅仅只是让他一个人进庄园里去搜查了一遍,然后就打发回刘家去了。”
“此时估计在他那个老爹面前告你的恶状呢。”
“随他便。”
朱总不以为然的咧了咧嘴,缓缓道:“他这人就是这个德性,如果能说我的好话,那就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了。”
“不过我岳母这一次出事,确实是有些蹊跷,刘子玉有没有说过其中的过程和细节?”
“没有。”
王帅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嘀咕道:“似乎你岳母的验尸报告还没有出来,所以他也不太确定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只是如今刘家怀疑是他杀罢了,但是没有什么明显的证据。”
“对了……”
王帅说到这里又话锋一转,朝着轻鸿追问道:“这里的事情解决了,那咱们是不是该下山去了?”
“我那边的案子还等着你出手相助呢,眼下还有四天的时间了,如果再不破的话,我可就要丢饭碗了。”
“你的案子,四天肯定是不行的。”
轻鸿当场摆了摆手,冷静的分析道:“我回去枫林寨也要四五天的时间,等我回来的时候,你的案子早就已经到期了。”
“所以眼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你一起到殡仪馆去看一看你两个同事的尸体,如果能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那么就能借机向你的上司申请宽限一些时日,如此一来,咱们的时间也就宽裕许多了。”
“唉,也只能这样了。”
王帅面带无奈的询问:“那咱们是现在下山,还是什么时候?”
“我看现在也已经快正午时分了,我连早餐都还没有吃呢,而且刚才又爬了一路的山,早就累得快瘫痪了。”
“要不咱们在山上先吃个午饭,然后再下山吧?”
其实轻鸿也正好有些意,别说郭半仙饿得不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除了饿之外,其实他还非常的困,因为昨天晚上睡的太晚而且又起得太早的原故,整个晚上他其实最多只休息了三个小时都不到,再加上又没有吃早餐,他在上山的时候就已经感觉自己有些低血糖了,走在山上的阶梯之上,一度有些头晕眼花不止。
只是碍于任务还没有完成,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所以一直强撑着没有倒下罢了。
如今听郭半仙一说,这才感觉自己真的是前胸贴后背了,甚至就连脚下也有一些虚浮,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当然在场有这种感觉的人可不止轻鸿一人,其实朱总的情况比他还要差几分呢。
朱总本来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这些年可以说是没有吃过一点点的苦,再加上人至中年,他的体力更是无法与这几个年轻人相提并论。
之前也是因为阿荣的原故,所以一直在坚持,可是现在一旦放检下来,这才感觉到自己好像双脚无力,连站立都有些困难了。
“哎呀……”
朱总有些痛苦的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后面的门槛之上,头上的冷汗不停冒出来。
“朱总,你没事吧?”
轻鸿见状连忙俯下身去,一脸关切的询问,王帅也同样就地蹲在他的身边,一脸关切的盯着他。
“没什么大事。”
朱总强忍着双腿的涨痛,摆手道:“人年纪大了,也就不中用了,这么一点山路都无法坚持。”
“倒是让你们几个年轻人看笑话了。”
“哪里,哪里。”
轻鸿也不免苦笑一声,解释道:“其实不仅仅是你,我现在也是累得有些走不动了,今天没有吃早餐,一度有些低血糖呢,在山路上差点没晕过去。”
“对了……”
说到这里轻鸿又望向一旁沉思的青璇,提醒道:“我说青璇,你还愣着干嘛呢,赶紧让天师殿的烧火道童弄点吃的给我们三啊。”
“没看到朱总都快累得不行了吗?”
“哦哦!”
青璇这才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然后径真往后院的方向准备饭食去了。
“轻鸿,王帅,这一次因为我的事情,让你们两受累了。”
朱总有些不好意思的扫视大汗淋离的二人一眼,苦笑道:“原本你们是可以不来接这烂摊子的,尤其是王警官,更是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
“可是因为我的这些家事,倒是让你们吃了这么多的苦,心中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肯定要好好的谢谢你二位才行。”
“朱总何必如此气。”
王帅不假思索的摆了摆手,安慰道:“眼下最得要的就是救阿荣的性命,只要能救了阿荣,那么咱们吃点都不是什么大事情。”
“何况我这也是帮轻鸿罢了,你不用对我说这么套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