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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娘吃尽了千辛万苦,终于熬到了临盆时分,却偏偏遇到难产,老鸨怕一尸两命,给丽春院带来晦气,狠心地将她扔在柴房里,幸好头牌花魁红翠,曾是俺娘的丫环,她为俺娘找了产婆,俺娘在最痛苦的时候,恍惚间看到了一群金燕子在她身边飞来飞去,然后其中领头最大的那只冲进她的肚子,然后俺猛得一下子钻出她的身体,落在她平时接客的破毯子上。
    俺的出生给俺娘和丽春院所有的姑娘们,带来了前所末有的喜悦和激情,她们纷纷拿出自己的体已给俺娘和俺买吃的穿的,争着来做干娘,轮流来看俺,抱俺,就连一直冷言冷语的老鸨也对俺的小黑脸爱不释手,因为俺老是呵呵傻笑着。
    于是俺在干娘们的脂粉堆里不时撒娇邀宠,在浪声淫语中一天一天长大,在诸位干娘的照顾下,俺发育得奇快,比同龄男孩要高一个头,俺十岁时,个头就长得和俺娘的肩一样平了,这在平常人家是再好不过了,可于对一个在妓院长大的男孩,却有些尴尬,老鸨开始同俺娘商量俺的去留问题了,于是她们决定让俺成为一个琴师,厨子或是学着唱戏。
    然而,丽春院里所有的古筝都被俺天生粗壮的手指弹断过,俺还是没有学会。
    丽春院的厨子委屈地向老鸨投诉,说是俺把厨房里的碗都敲破了。
    不过俺很得意地对老鸨说,俺对戏曲还是很有天斌的,这一日,红翠姨嗓子不舒服,便让俺前去给她的熟客唱一出,这是俺第一次登台,乐得俺屁颠屁颠地,俺精神抖擞地进去,斗志昂扬地那么一亮相,撒开嗓子这么一叫,红翠姨那位金主子五十开外的赵员外,吓得一下子蹦得老高,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也没起来过。
    丽春院上上下下都很害怕,就怕赵家的人来闹,好在赵府的十几房姨太太和少爷小姐们为了争家产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空来理丽春院。
    但是,这件事还是让老鸨悲愤地意识到把俺培养成摇钱树是不可能了,俺便开始学另一门手艺,打手,
    岁月,便在懵懵懂懂地听着打手们唾沫横飞地评论着姑娘们香艳的床上功夫中,过了一年又一年。
    这一日,一个军爷进了俺娘的房,一会儿俺娘的惨叫之声便从屋中传出,因为是军人造事,众打手不敢前往,俺娘又是个少有贵人来往的老妓,故而无人前去解救,只有俺不顾阻拦地冲进去,只见那直娘贼正狞笑着骑在俺娘身上,拿马鞭狠狠抽打俺娘。
    那一年俺十三岁,个头已经和一个十六岁少年一样高大了,俺第一次感到一种想要燃烧起来的愤怒,俺上前把那直娘贼打得牙齿崩裂,头破血流,一路淌着血逃出了丽春院,显示了那几个武师对俺的教导有方,然而却把丽春院前来找乐子的客人们吓得逃了大半,五个打手好不容易才把俺制住,不得不用绳子綑住俺,锁在柴院了好几天才放出来。
    可是俺娘看俺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恐惧,很多年以后,俺把这段埋在心底的往事只告诉了一个女孩,出乎俺的意料,她没有俺想像中的害怕,狡黠的眼中反而闪烁着兴奋,她说这叫热血沸腾,还说世上只有妈妈好,俺这么做就对了,俺绝对是最有血性的孝子。
    俺从柴房里出来的那一日,鸨母又令俺改行,让俺作了最最基本的工作龟奴,俺娘眼中的恐惧也愈加深厚起来,因为俺长得越来越像那个毁了她一生的平鲁将军。
    俺成了丽春院史上最年轻的龟奴,直到有一天,一个下巴长着大痦子的女人扭着腰肢来找老鸨叙旧,她便是最具传奇色彩的人贩子陈玉娇,据说她年青时也曾是丽春院里的红妓,后来爱上了一个书生,她把本来用于赎身的所有积蓄拿出来,供他读书上京赶考,中了进士,然后一如所有风尘女子书生恋的故事结果,那书生自然而然地负心,想取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不想陈玉娇辱没了他的门风,便着家人还了她借给他的钱。
    陈玉娇不哭也不闹,只是淡淡地收下了银子,替自己赎了身,然后悄悄尾随那个家人到了京城,就在那个书生的婚礼上当面怒斥书生的不义,然后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取刀要抹脖子。
    她奇迹般地被一个原姓贵人救了下来,然后匪夷所思地成了一个人贩子。
    那陈玉娇同老鸨密谈了一会,又专门前来看了蹲在墙角笼着袖子取暖的俺,便对俺娘说俺有贵相,而西安原家正在招少年作护院子弟兵,有吃有住,能习文练武,还有月钱,若是将俺送到原家,将来指不定能出人头地,必然好过讨个老妓,一辈子当个龟奴。
    俺娘被陈玉娇洗脑之后,怔怔地坐在屋里,流了一夜的泪,最后决定将俺交给了陈玉娇,那陈玉娇要给俺娘钱,她却反把这钱和平时积攒的几两碎银子,塞进了陈玉娇的手中,一定要她为俺在原家主子面前说些好话,陈玉娇怔怔地看着俺娘丑陋的泪容,摇头叹息道,又是一个苦命人哪。
    在那些丽春院的干娘们和俺娘的哭声中,陈玉娇领着俺上了牛车,里面空空如也,没想到俺是第一个,然后陆陆续续上来了好多孩子,那些小孩都比俺小,而且一个个毫无个性可性,总是不停地哭,犹其是那个叫齐放的,每次一有什么动静就带头哭,还要抱着俺,絮絮道道地问俺,为什么他爹娘不要他了。
    这俺哪里知道来,每一次他们哭,俺都会想俺娘和俺的干娘们过得现在可好,是否还会有龟孙子的客人来欺侮她们,俺的心中好生难受后悔,在走以前没有再替俺娘揉揉腿,她的腿在阴雨天气总要发作,疼痛难忍的,可是那时俺只是忙着赌气不理她流着泪和俺说话……
    可另一方面俺又很怨俺娘,她既然决意要送俺走,那为何当初还要千幸万苦地生下俺呢?
    到了江苏府,梅雨钻入牛车,让习惯北地的我感觉甚是难受,雨丝纷纷中,一个二道人贩子谄媚地送来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孩和一个美丽的小女孩,那个男孩看上去和俺差不多大吧,倒是万分镇定,不似一般孩子,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女子,那女子衣着破旧,但气质却十分高贵,不像是小户人家出生,只是左面脸上烙着一个狰狞的罪字,触目心惊,而那小女孩一脸冰冷,身上还穿着孝服,头上戴着白花。
    年青女子面色冰冷地给他怀里塞了个包袱,那男孩站在牛车上,向那个美丽的小女孩伸出手,让她搭着他的手上了牛车,小女孩美丽的脸不易察觉得一红,原本死灰一般的美目也闪出一丝光芒,然后就在那个男孩钻入帘子的一刹那,年青女子那冰冷的脸,出现了一丝悲戚,她出声唤道:“石郞,你…….你要多保重……俺们家就全靠你了。”
    那个男孩回过头来,看着那个女子,眼中沉痛森冷,像个大人似地叹了一口气,下了牛车,打开油伞,递给那女子:“姐姐快回去吧,莫要被雨淋湿生病了,石郞会照顾自己的。”
    然后他微微一点头,抱着包袱上了牛车,目光冷静地扫了一周,坐在美丽女孩的身边。
    俺的好奇心上来了,趁那牛车颠簸的时候,便乘机硬挤到那一男一女当中去,俺双手笼在袖中,想同那像大人似的男孩搭讪,可是他却惜字如金,死也不肯说半个字,回头又和小女孩说话,她却用异常防备的目光看俺,瑟缩着微推拒俺前倾的身子,吓得连名字也不肯说。
    嘿!俺这张干娘们,打手们,龟奴们,恩客们人见人爱的脸,何时变得如此不吃香啦!?
    俺讨了个没趣,郁闷地又颠回了他们的对面,睡得正迷糊的齐放又哼哼几几地挤过来,挽着俺的胳膊,甩都甩不掉,于是俺只能更郁闷了。
    俺们又颠了几个月,来到建州一个叫做花家村的地方,此时的建州刚刚经历水灾,别说花了,就连草也看不到几棵。
    俺正透过窗帘张望间,只听到外面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老道地和陈大娘讨价还价,俺撩开门帘,偷偷往外看,只看到阳光下,一个紫瞳的绝世小美女正蹲在地上无助地抹着眼睛,俺暗叹一声,如此美女,若是在俺们丽春院,不出五年,成为烟海名妓,想必是指日可待。
    紫瞳小姑娘万般依赖地看着一个拖着长辫子的小身影,那个小身影正仰着脸在同陈玉娇说着,陈玉娇的脸微微有些吃惊。
    那小身影忽然转过身来,阳光在她的身上笼着光芒,她灵动的墨瞳转向了俺,她的外貌比起她身边,那个紫瞳女孩要逊色许多,然而那双清澈的妙目,无限狡黠却又透着无比的坚定,她在俺脸上转了一圈,又转了回去,俺的心不由自主地一动,这明明是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为何她的眼中仿佛沉淀了几十年的世情,仿佛她的明眸比在丽春院里干娘们和俺娘的双目还要深沉明晰,于是这一日俺遇到了俺一生的冤家。
    俺的冤家拉着紫瞳小美女,上了牛车,见俺傻傻地看着紫瞳小美女,大大方方地对俺唤了一声,告诉俺她姓花,名木槿,木槿花的木槿,而紫瞳小美女叫花锦绣,是她的孪生亲妹。
    自从花木槿上了牛车后,车上有了生气,俺也有了说话的对象,便大声告诉她俺的名字叫于飞燕,然后就看她的小脸呆在那里,俺有些心虚地缩回了胸脯,想起俺娘千叮万嘱叫俺不要说出俺是从丽春院出来的,免得惹人轻视,误了前程,谁叫俺于飞燕三个大字在牛头镇里也算是颇有“名望”了,莫非她听说过俺的名字。
    她的妹妹偷偷拧了她一把,把她拉回现实,然后她忽地笑逐颜开,开始给俺讲赵飞燕的故事,并说将来俺必能富贵加身,位极人臣。
    俺从来不知道俺的名字还能和一国之后联系起来,那些所谓肚子里颇有墨水的客人们都曾笑话过俺的名字太过脂粉气,而俺娘和干娘们便回说这个名字好养活,小鬼来收魂肯定不会注意之类的。
    真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么多,她笑着说话的时候,整张小脸瞬时飞扬起来,俺们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为她吸引,就好像若干年以后,在一次重大蝗灾后,她严肃地对我说起,虫子天性喜欢阳光一般,飞蛾扑火不是因为她看着火光漂亮,而是本能才使他扑上去一般。
    于是俺像那蛾子似得,发自心底地感到她的笑容如此温暖,再也无法移开俺的目光,齐放早早地倒戈,爬到她身边,改抱着她不放,连那个不爱说话的男孩和胆怯的女孩看着她也开了口,直到此时俺才知道,那个男孩叫宋明磊,江苏淮阴人氏,而那个漂亮的小女孩是浙江淳安人,名唤姚碧莹。
    ☆、第四十章 疑是故人来(一)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那个梦,一棵古风飘逸的木槿树下,紫浮一手支着额头坐在树下,面容恬静,他慢慢睁开了眼,他在那里对我微笑着:“你来了!”
    忽然,画面一转,紫浮那潋滟的目光,嘲笑地看着我,手中却绝然地砍向宋明磊,宋明磊血如泉涌,向后载倒,坠下山崖。
    我想出声,我的嘴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然后我的耳边发也一些奇怪的□声,然后是女子的咯咯笑声,我试着睁开眼,悄悄打量了四周,我周围三个满面凄惶的美貌女子,挤成一堆,瑟瑟发抖,我往那浪声所发之处望去,就不远处的羊毛毯子上,两个雪白肉体肆无忌惮地交緾着,如蛟蛇盘缠。
    就连我这个曾在二十一世纪生活过的人,见过无数沐浴露广告中美白肌肤的女明星,也不得不惊叹于身下那个正在媚声娇吟的女子,那肌肤何其白嫩,吹弹可破。
    而正在狠狠折磨她玉肤冰肌的则是一具健美精瘦的少年身躯,那少年抬起头来,因为欲望而扭曲的俊脸,潋滟的紫瞳因为□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他忽地看向我,我赶紧闭上眼睛。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没想到一醒来就碰到这种香艳刺激的景头,还是那个紫眼睛的混蛋主演的,看来那紫浮果然投错胎了,那锦绣是怎么回事,他的记忆有没有和我一样保留着,对于前世记得一清二楚,他来这个世道,看样子是又要闹个天翻地复了…….
    我胡思乱想间,一股很奇怪,极其浓郁的香气直冲我的鼻间,我感到有人不断地在我脸上睃巡,然后那香气混着阳刚的汗液,还有□之后强烈的味道,在我的混身流转,我的鼻子越来越痒,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于是我不得不睁开了眼睛,我的眼前坐着一个少年,毫不在意地张扬着健美的祼体,雪白的肌肤上处处吻痕和抓痕,一双紫瞳如紫晶灿烂,那样地看着我,充满了猎食者的兴奋和一丝不明意味的好奇,那张脸,正是我在地府所见紫浮之绝世容貌,雌雄难辩。
    我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那双紫瞳,同锦绣相处的岁月在脑海中像电影一般一一回放,最后定格在锦绣刚出生时对我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到底是谁才把那个把我的命运拖入地狱,是锦绣还是眼前这个满身血腥,欲壑难填的天人少年?
    若他是紫浮,喝了孟婆汤,未必记得前世之事,若是紫月公子段月容,那他定会以为我是原非烟而拥有利用价值,七夕之夜过去已久,而且当时灯火昏暗,他未必就能看得清我的模样,宋明磊坠崖前的话,言犹在耳,是的,我答应过他,无论多难,多苦,我都要活下去…….
    紫瞳少年与我一径默然凝视,他忽然伸出手探向我的脸,我心下大骇,一下子跳了起来,本能地向那几个俘虏少女缩去,离眼前那人远了几步,可能是我抱头鼠蹿地样子无意见取悦了他,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正当我在思索着装疯卖傻,还是装晕过去,或者拔刀自尽时,一声娇唤传来:“小王爷,那个原非烟醒了吗?”
    少年身后的那个白肤美女扭着纤腰,裸着一身洁白无睱的肌肤过来,趴在紫瞳少年健美的背上,一双妙目有些冷意地看了我几眼:“她真得是原非烟吗?妾素闻原非烟乃是天下至美,今日得见,却是长得不怎么样啊。”
    “她自然是原非烟,”紫瞳少年拉着白肤美女的纤纤玉手,烙上一吻,可是他的紫瞳却对我神秘地一闪,盯着我的眼睛笑道:“绿水,要知传言往往都是不可信的。”
    原来这位就扬名天下的美人杨绿水,亦曾是他父王的第一宠妾。
    杨绿水娇嗲地抱着段月容:“那小王爷为何还留她在王帐中,听说她将胡参军射伤了,正气得不行呢,不如将她赏给胡参军得了。”
    “那可不行,我还留着她大有用处。”紫瞳少年微笑着站起身,离开了我,我赶紧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健美的裸体。
    屋子里有一股兽的味道,和被捉的猎物那惊恐的气氛,我悄悄一摸身上,酬情和腕上的护锦都早已不知去向,我打量着四周,却不得其踪。
    杨绿水帮段月容穿上衣物,段月容一边懒洋洋地举着双臂,一边在我们这群女孩身上扫了一遍,侧头对杨绿水笑道:“给这几个换身新衣服,等会儿我一回来,便与你一同享用她们,何如。”
    我听得心中一阵作呕,然而杨绿水却秋波一转,皓齿慢慢咬上朱唇,充满挑逗意味地轻声道:“那,小王爷可要早些回来啊!”
    段月容挑起她的下颌,给了一个长而又长,热而又热的“段氏”长吻,看得我浑身发毛,然后志得意满地走出军帐。
    杨绿水等他的身影一消失,甜美的笑容立刻一变,转过头来,冷得可怕,她蹲下来,目光逡寻我们一番,看着我左边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她好像是叫初蕊吧,也是太太房里的,以前锦绣和初画老在我面前笑她爱漂亮都爱疯了,成天拿着把铜镜,谁动她的胭脂粉盒,她就同谁急,如果不是南诏偷袭,原夫人可能已经把她送给原氏的一个表亲作侍妾了。
    杨绿水用长长的指甲在初蕊的脸上画来画去,然后又绽出一丝温柔地笑说:“真没想到西安也有如此漂亮的女子,叫什么名字啊?”
    初蕊不敢抬头,颤声说道:“初,初…….蕊。”
    杨绿水诡异地笑了:“初蕊,新生嫩蕊,带露娇妍,果然名如其人,难怪小王爷要多看你好几眼。”
    初蕊的眼不敢看她,脸更白了,杨绿水笑道:“在我们那里有一种水果叫荔枝,外皮十分粗糙,可是内里却十分白嫩甘甜,就好像你的脸,你说说你的外皮在哪里呢。”
    她的五个指甲猛地一滑,初蕊那荔枝肉般白嫩的脸立刻血肉模糊,我们所有的女孩都骇呆了,初蕊发出一声惨叫,我想跳过去帮她已经晚了,初蕊整张脸都起泡了,然后混身发黑,一股难闻的腐味传了出来,我们吓得惊叫起来,杨绿水却快乐地笑出声来:“哟,原来不是荔枝,却是个杨梅儿,哈哈。”
    她唤了个兵士进来,叫他把初蕊的尸体拖出去,那兵士看着初蕊乌黑的尸体,结结巴巴地问道:“绿,绿姬夫人,那,那小王爷回来要是问该怎么,怎么说啊。”
    杨绿水冷笑道:“军中这么多美女,你以为小王爷真会过问吗,还不快去?”
    那兵士立刻战战竞竞拖着初蕊的尸体出去了,杨绿水像是没事人似的,拿起桌上一只琼殇,轻抿一口,对着惊惧的女孩们笑道:“不就是仗着年青貌美嗎?有我在,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动王爷的脑筋。”
    我怒瞪着她,她冷笑着走上前来:“原非烟……。”然后面色一冷,猛地对我甩上一个耳光,对我轻嗤一声:“等王爷用完你,你说你这水嫩千金之身,可怎么去侍候全军将士呢。”
    她仰头大笑,我的怒火熊熊燃烧,正要冲上前去把那耳光甩回来,其中一个女孩却死命拉住了我,附在我耳边道:“慎行。”我惊回头,仔细辩认一番才认出来眼前这个头发散乱的女孩,却是紫园里以镇定冷静出名的大丫头,珍珠。
    这时她又唤了二个兵士进来:“带这几个去沐浴更衣,一路上就说是王爷的女人,莫让别的军帐给抢了。”
    我们被押出军帐,我不由得用手遮住明亮的阳光,一路走过,才发现我们在紫栖山庄之中,应该是在紫园之内吧,珍珠只当我是原非烟,对我态度甚是恭敬,我心中想着绝不让敌人看轻,便高昂着头,视若无物,南诏兵三三两两猫在火堆旁,不停地吹着口梢,或交头结耳,目光闪处,看着我们仿佛没有穿一件衣服。
    一阵惨叫之声传来,只见荣宝堂前架起一座高高地绞索,上面悬空吊着一个女子,上身裸着,被打得皮开肉绽,不见人形,拿着皮鞭的是一个光着上身,满脸横肉的南诏将领,左臂上扎着纱布,手不停地挥着皮鞭,口里不停地用南诏话咒骂着。
    这个女子有几分眼熟,她右边耳坠上的残缺的珍珠琥珀,在阳光下闪着凄惨的光芒,我的心脏一阵收缩,那是初画。
    珍珠抓住我,冷冷地轻声道:“你若冲出去,可就保不了你自己了。”
    我一甩手,抽出身边的小兵腰间的刀,猛地冲过去,将那个将领撞翻在地,一挥刀砍断吊着初画的绳子,将她放下来,初画混身淌着血,漂亮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闭,眼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我紧紧拥着她,忍住眼泪和满心的愤怒,轻唤她的名字。
    那个满脸横肉的南诏将领爬起来,粗声大骂,看清了是我,更是暴跳如雷,押解我的小兵赶紧挡在我面前,苦着脸不停地磕头:“胡参军,这原非烟和这几个妞都是小王爷要的女人,我这就把她拖走,您就别生气了。”
    “本参军为他老爹南征北战之时,他还在他那个胡人舞姬的娘怀里吃奶呢,这次也是老子打的头阵,凭什么好货色全被他一个人抢走了,”胡参军大声咒骂,不由引来了别的军帐的士兵争相观看:“这原非烟把老子射伤,就理当让给我,玩她个三天三夜,他可倒好,一抓着就给藏起来,现在又放出来坏老子的好事…….。”
    胡参军的咒骂声中,初画悠悠醒来,看了看我,挤出笑容:“姐姐真是好福气,果然活了下来。”
    我对她轻声笑道:“不要怛心,初画,你也不会有事的。”
    “姐姐不用骗我,初画怕是不成了……主子们,能逃的都逃了,留下我们,胡里胡途地就遭了难,还好临死前还能再看见了姐姐,”初画看着我凄凉地笑道:“姐姐,初画是干净的,那肥猪得不到我,便往死里打我,”初画紧紧抱着我,想了想,眼中忽然流露出恐惧:“姐姐,老人们说,如果没有衣服去黄泉,小鬼是不收的,求姐姐,一定要给初画找件衣服下葬,不要向其他姐妹一样,被糟踏地不成人形,连件遮羞的衣裳也没有,就,就去了。”
    我的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就连一向冷脸子的珍珠也露了悲戚之色,跪在我身边,看着初画,捂着嘴低泣起来,另外一个女孩早已放声大哭起来:“初画姐姐。”
    ☆、第四十一章 疑是故人来(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哭声忽地串联着响起来,初画在紫园里甚是得宠,为人处事也厚道,很多被关在园子里的丫头,都与初画有交情,听到这话都纷纷出来,不顾兵士的阻挡,跪在我们周围,为初画痛哭流泪。
    这时,从荣宝堂中走出一行人,为首的紫瞳潋滟,正是段月容,押我们的兵士苦着脸在他耳边耳语一番,他的面色微微不悦,走过来,挡在我和胡参军中间,冷冷道:“不过为了个女人,胡参军何以如此大怒,光天化日之下凌虐我送你的女奴,是对我不满啊,还是对我父王不满啊?”
    胡参军仍然一脸怒容:“小王爷何必抬出老王爷来呢,”他一指我,狠狠唾了一口:“末将被这个臭裱子伤了,小王爷就应当把她交于末将,让末将好生整治他一番,且不说末将在攻西安城时,立了头功,小王爷理当该把漂亮的女奴奖与末将几个,但只打发了这个凶悍无比的贱妇给末将,末将倒险些被她给阉了。”
    南诏众将士忍俊不禁,有几个哈哈大笑起来,但看到胡参军的气恼样又立时禁声,胡参军继续道:“兄弟们也都不满,小王爷只顾自己行乐,却不理兄弟们在前线拼死打仗,也不多赏几个女人和钱财与他们快活。”
    “大胆胡勇,以下犯上,目无尊卑,来人,还不快同我拿下。”段月容还未开口,他身边一个左颊纹身的冷面青年已开口叫兵士上前,那胡参军手下的兵士也不示弱,亮出兵器:“谁敢动胡帅?”
    段月容面色不变,一挥手阻止了他:“蒙诏。”
    他紫瞳盯着胡参军:“既然胡参军说道,攻西安城的军功分赏不明,那就索性当着兄弟们的面,说个清楚。”
    “我最先使计生擒了西安守备王侍郎的千金,以此要挟大开城门,放我等进城,”段月容踱步过来,挡着的士兵,一一让开,他的脸在阳光之下,白肤更甚女子三分,紫瞳仿佛是光华四射的紫水晶,甚是夺目,就连旁边的军士,有些也看得有点发愣:“那王侍郎好不容易答应了投降,却不想胡参军看上了王宝婵,她却不堪受你的污辱,上吊死了。于是我南诏本来可以不化一兵一卒便可取西安城,却只好血肉横飞地强攻,你胡参军坏了本王的大计,攻取西安城也是将功赎罪,分内之事吧!”
    胡参军愣了一愣:“那…..那是…..可末将哪里知道,那妞性子会……会这么烈。”
    段月容叹了一口气:“这女人乃是汉人,又是将门女子,贞节对于她是何等重要,胡参军攻下西安城,着实勇猛无敌,”段月容看那胡勇面有得色,走过去,他比那胡勇矮一个头,抬头说话时,忽然人如大鹏展翅,飞起一脚,快得令人反应不过来,直到胡勇庞大的身子摔在地上,满脸是血,在场的女人才惊叫起来,胡勇的亲信才刚刚想起拔刀,却早被那纹面青年的部下统统当场砍头,血流紫园。
    段月容冷冷看着在地上挣扎的胡勇,阴狠道:“确然你不经我同意,便擅自纵容兄弟们抢掠,试问你和你的部下得了多少女人,抢了多少财物?却还说我分赏不明?我没让你吐出来,治你个违抗军令,擅自行动,已是看在你是我父王的旧部的面上,现在还敢公然以下犯上,当真厚着脸皮,以为你是我的长辈了?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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