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
客人是谁,李谨言心里有谱了。
家里来客人,总要打声招呼。带着小豹子和小胖墩走到会客室门前,视线所及,即便早有准备,李三少还是陷入了沉默。
军装马靴,身高腿长,将星闪烁,英姿飒爽,数一数,二十九个……这还有没有天理?!
唯一值得安慰的,最闪亮的那一个是他家的……
正靠在桌边,单手抓着一把精巧的匕首抛上抛下的马少帅,见到门边的一大两小,爽朗一笑:“好久不见。”
一句话,二十多个闪亮生物一同看过来。李谨言嘴角一抽,何止没有天理,简直是惨无人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二十多个闪亮生物齐聚一堂的结果是,李谨言再次收礼收到手软。
只不过,这次的礼物中,匕首和枪支一类的凶器极少。
这其中,新疆督帅李佳才的长孙,李少帅送的是一块白色的玉雕摆件,雕工精美,质地细腻,通体无一丝杂色。李谨言起初没想那多,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绝不是普通的白玉。
“这是羊脂玉。”
楼少帅从盒子里拿起玉雕,动作很随意,貌似没觉得有多贵重。若非这只是个摆件,不是个贴身的挂件,楼少帅压根不会让李谨言收。依华夏传统,以玉为礼是有讲究的,并非越贵重越好,礼送不对,当真是要得罪人的,更甚者,老死不相往来都有可能。
捧着玉雕,想想后世羊脂玉的稀少和珍贵,李谨言只觉得手心都在发烫。
收礼的不只是李谨言,还有和少帅们“平辈”的楼二少,以及矮一辈的小胖墩。
送给小豹子的多是匕首和精巧的手枪,匕首没开刃,枪里也没有子弹,给小胖墩的也差不了多少。刚刚马少帅抛着玩的匕首,此刻正被楼二少握在手里,从刀身上的反光就能看出,一旦开刃,这把匕首会有多锋利。
李谨言看着堆在面前大大小小的盒子,除了金银玉器就是珍珠玛瑙。明明他上次收的礼也和小豹子一样,怎么这次换了风格?
想不明白。
不过再多来几次,他差不多能开家珠宝行了,还是不需要成本那种。
少帅们到总统府,显然不只是为了“送礼”。
看到在桌上铺开的地图,李谨言找了个借口,带着小豹子和小胖墩离开了会客室。
走了几步,回头看一眼身后,果然,会客室里的人都聚到桌子旁,楼少帅立于正中,手中的笔点在地图上的某个位置,其他人或是拧眉,或是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二十九个年轻的军人,二十九名即将接过父辈重任,站在权力巅峰挥斥方遒的将领。
到了那一天,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将影响到这个国家和民族。是继续沿着上升之路攀登,还是因野心走上岔路?
年轻,代表着各种可能。
李谨言不懂得揣摩人心,说到底,刨去手中掌控的庞大商业集团,他就是个普通人。跟随白老学了几个月的官场厚黑学,每次考校出的成绩还比不上小豹子。
有些事明显需要天分,勤能补拙,也要在付出百分之九十九汗水的同时,有百分之一的天分存在才行。
专注于地图上的楼少帅突然抬头,军人的敏锐,让他轻易捕捉到李谨言的视线。
抛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李谨言笑了笑,朝楼少帅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
八字没一撇,想这么多干嘛?
安顿好楼二少和小胖墩,李谨言疲惫的倒在床上。虽然两个孩子都很听话,照顾起来依旧不是一般的累。
捶了捶有些酸的胳膊,随手抓过枕头抱在怀里,翻了个身,闭上双眼,思绪放空,睡意渐渐涌上,迷迷糊糊中,房间的门被推开,李谨言以为是楼少帅回来了,再一听,脚步声却有些不对。
睁开眼,是楼二少和小胖墩。
小胖墩见李谨言撑起头,没等他开口,直接举起手里的画报,“言舅舅,读画报,之前答应云儿的!”
李谨言打了个哈欠,“云儿,今天晚了,要不明天?”
“言舅舅,说话要算话!”
“言哥,外祖父教导,言出必行。”
好吧。
李谨言无奈,总不能让小豹子和小胖墩以为他失信,起身下床,把两个团子全都抱到床上,用被子包好,披上外衣,走到门边,对跟过来的丫头说道:“睿儿和云儿今夜留这,热两碗羊奶来,少撒点花生。”
丫头们答应着下去了,李谨言关门回身,却见两个小孩在床上扑腾开了,枕头被子滚成了一团。
仰头四十五角望天,李谨言深深叹了口气,他今夜八成睡不好了。
羊奶送来,两个团子老实了,李谨言靠在床头,翻开一册画报读了起来。舒缓的声音在室内流淌,古早的神话故事,配合着图画,倒也趣味盎然。
两个孩子听得认真,一册读完,两人捧在手里的碗也空了。
“刷完牙,再读下一册。”
李谨言的话相当于“命令”,楼二少最先响应,小胖墩磨蹭了两下,也乖乖下床。
一阵忙活,再读完一册画报,一大两小全都去会周公了。
守在门外的丫头侧耳听着,屋里没了声音,小心的推开房门,果然,都睡着了。
轻手轻脚的将李谨言扶着躺好,又小心的退了出去。
灯光熄灭,室内一片静谧。
楼大总统和楼夫人回府时,少帅们还没离开,听到会客室里传出的“争执”声,楼大总统也来了兴致,让楼夫人先去休息,自己去了会客室。
桌上的地图已经被移开,李谨言从关北带来的一套沙盘被摆了上去
这套沙盘原本是给楼二少带来的玩具,比之前那几套做得更加精致,不只有平原沙丘,还有沙漠和沼泽密林。
少帅们分成几队,在沙盘上进行战术推演。很显然,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战,而是几股实力交杂在一起,四周都是敌人的乱局。
楼少帅和龙少帅指挥的两支队伍攻势凌厉,防守得当,刘少帅的战术也算是中规中矩,宋少帅略有些弱势,马少帅……谁遇到他都头疼,不防守,只是一个劲的进攻,别人防守他进攻,别人进攻他照样进攻,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下山的猛虎,凡是挡路的,不管子丑寅卯,全都一口咬上去。
打胜了就一句话:“家学渊源。”
手下败将狠狠咬牙,果真是胡子作风!
山西的阎少帅之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在几股势力打成一团的乱局中,他的部队却异军突起,生生挡住了宋武几倍于他的兵力。
若不是宋武及时回访,恐怕会被他从中间把军队拦腰截断,一口一口吃下去。
战况越来越激烈,从开始的敌我不明,到后来的几股势力开始联合,最终在沙盘上形成了以为楼,阎,马三支队伍联合,对抗龙,宋,刘,唐四部军队的局面。
在绞杀中出局的,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七人在沙盘上展开一场又一场厮杀、
室内的气氛愈发紧张,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高度集中,连楼大总统走进来也没发现。
楼大总统没出声,也将目光对准沙盘,看着交战队伍调兵遣将,坦克,飞机,大炮都被用到极致,进攻部队不间断的冲锋,防守部队咬牙坚持,一步也不后退,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上,这样的战斗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惨烈。
这帮老兵痞子都是怎么养儿子的?楼盛丰眉间挤出一个川字,这就是一群狼崽子,一身的狠劲。早二十年,自己碰上了也未必能得着好。他几乎可以下断言,只要被这群狼崽子给盯上,不把命丢了,也要缺胳膊断腿。
不过,狼群总要选出头狼,否则早晚是件愁事。
叹了口气,小辈太优秀了,也愁人啊。
第二百五十四章
会客室内,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拼杀,交战双方始终不分胜负。
楼大总统不得不咳嗽一声,一来为提示自己的“存在”,二来也为打破“僵局”。继续“打”下去,到明天早上也未必能有结果。
或许是棋逢对手杀得兴起,楼大总统没得到任何回应。提高声音又咳嗽了两声,楼少帅才从沙盘上移开目光,直起身,放下指挥棒,“父亲。”
态度恭敬,表情无波,连声音都没多少起伏。就好像刚刚亲自率领坦克集群上阵冲杀的不是他一样。
从紧张的“战斗”中回过神来,宋武等人立刻向楼大总统敬礼问好,腰背挺得笔直,军礼敬得一个赛一个标准,就是没人开口问一句,“大总统是什么时候来的。”
脑子进水了,才会这么想不开。
礼貌的寒暄几句,见时间不早,众人便接连告辞。同时不忘留下一句:“长风兄,改日再战。”
别看欧洲现在太平了,日本被揍得缩起了脖子,少帅们普遍认为,凡尔赛和约带来的不会是长期和平,欧洲早晚还要打起来。就像送援助物资到德国的兵哥曾说过的,战后的德国埋着火药,一旦时机成熟,必定会被点燃,爆炸。
“凡尔赛和约签订后的德国,就像是一个被关在监狱里的犯人,看守尽职尽责,囚室的铁栏杆和墙壁却没想象中那么牢固。”龙少帅说道:“法国人迟早会再倒一次霉。”
“德国人并不认为自己战败。”只从巴黎和会期间的德国报纸,就能清楚看出这一点。
马少帅貌似粗枝大叶,匪气十足,一旦论起军事政治,国际局势,目光同样敏锐,“一个不认为自己打了败仗的国家,却要被迫接受这样的条款,搁谁也不会服气。”
“一旦牵涉其中,必定会惹上麻烦,可事有两面,这也是华夏的机会。”宋武看问题的着眼点更倾向于政治方面,在战场上,他不是在场大多数人的对手,但于政治一途,同龄人,真没多少能玩过他。楼长风这样逆天的除外。对于楼逍,宋武也时常会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麻烦,也是机会。
李谨言回府之前,楼少帅等人就在讨论,一旦大战再起,华夏该何去何从。效仿美国奉行孤立主义是绝对不可能的,华夏并不具备美国一样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若要参与进去,就必须考虑一个站队问题。
华夏已经成立联邦,联邦有多少成员国,都分布在哪里,对华夏的边境安稳以及今后的发展,都是大有影响。危险能消灭在萌芽中最好,那些两面三刀,当面陪着笑脸,背过身去,就想着法从华夏身上咬一口的,总是要让他们知道,凡是敢惹华夏的,都要付出代价!
说华夏欺负人?不讲理?
和一群听不懂人话的,是不需要讲道理的。揍一顿,再扇两巴掌,这才是彼此沟通的最佳方法。别说是现在,就算是后世,同样谁实力强,拳头大,说话的声音才更响。
霸权主义?
山姆大叔总把人权和公理挂在嘴边,可在他们身上,这四个字才体现得淋漓尽致。一边高举着“人权,公理和正义”的大旗,一边干着狗屁倒灶的事,偏偏有人专门吃那一套,还美其名曰:众人皆醉我独醒。
所以,在没“被”公理,“被”正义之前,一定要先出拳,把对方揍趴下,道理就站在自己这一边了。
按照李三少的话来总结一下,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揍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实际操作起来,少帅们只会比李谨言所能想到的更“彻底”。
送走客人,楼氏父子也回房休息。
楼少帅站在床前时,床上的一大两小早就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守夜的丫头在门后探了一下头,又飞快缩了回去,她从来不知道,只是个背影而已,就能这么吓人。搓搓胳膊,“职业经验”告诉她,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声,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过了一会,听到室内传来声响,丫头壮着胆子又探了一下头,就见楼少帅正抱着楼二少迈步走出房门。
几分钟后,楼少帅空手回来,再出来,怀里的变成了小胖墩。
从头至尾,小豹子和小胖墩都没醒来,被包裹得严实,躺在楼少帅怀里,还砸了砸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