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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本也已知道了秦王之事,自然明白朱标召见自己的用意,见到朱标后,开门见山便问道:“太子宣臣来,可是为了陛下召见秦王并赏赐雪貂一事?”
    朱标点头,但并未显露出任何的忧虑,反而提到了另一个话题:“你可知道,近年来,江南苏浙一代,江湖上有几大帮派发展很快,据说这几大帮派都是当年陈友谅、张士诚、韩林儿余党的骨干组建的,他们在民间大肆宣扬当年张贼、陈贼那些如何对百姓施恩,以此来蛊惑百姓加入帮会,据说这几个帮会已经势力大的惊人,不仅在苏浙一带能呼风唤雨,甚至已经渗入官场了,地方官员有不少暗中或勾结或干脆依附于这些帮会,连京中的官员恐怕也有这些帮会的人。”
    王本不明白朱标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话题,但还是就着朱标的话往下说到:“臣听说过,据称这些帮会不仅门下弟子众多,而且跟官府一样,在民间收取百姓税款,再用收来的钱招兵买马,收拢死士效忠,长此以往,恐怕尾大不掉。”
    朱标点头:“此事陛下早已深知,不仅反复责令当地的官员彻查此事,并曾多次派锦衣卫前往苏浙一带秘密查访,而且也曾密令当地几个千户所暗中查访关注这些帮会。”
    王本道:“但据臣所知,都没什么进展,这些帮会不仅组织严密,而且会众弟子也十分忠诚,朝廷没有明确的证据,还不好大动干戈。”
    朱标阴沉的说:“之所以没什么进展,完全是因为当地的官员们大多敷衍了事,有些随便抓了几个毛贼胡乱充数,我怀疑那些官员不是被这些帮会买通了,至少也跟这些帮会暗中达成了默契;锦衣卫倒是查的挺卖力,但有些锦衣卫在当地死的不明不白,有些干脆就失踪了,有去无回,更有甚者,那些查回来的证据,前后不相符,根本无法辨别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至于那些千户所的老兵痞,我怀疑他们本身就已经被这些帮会买通了。”
    王本始终不明白朱标为何今日会说到这些,所以没有接着往下说。
    朱标继续说道:“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有个叫天成宗的帮会,是张士诚的余党所组建,在苏浙一带势力最大;陈友谅的余党张定边的帮派叫耒宪宗,耒宪,无非就是在天完上各加两笔,真亏他们想的出来。张定边的人马里聚集了当年陈友谅余党较多,据锦衣卫查访得知,张定边的小儿子似乎跟老四有瓜葛,而且很有可能就在老四手下,只不过当时毛骧这个蠢货没抓住。另外那个叫天下盟的不知道是哪一伙的。最近听说他们几个帮会在火并,估计又是抢地盘或分赃不均了。”
    王本突然明白了朱标的意图,揣测着问道:“太子的意思是,既然燕王跟这些帮会暗中勾连,那其他藩王也未必干净是吗?”
    朱标叹了口气:“我就怕我这些弟弟走了邪路,要知道,这些帮会的人当年都是父皇的死敌,也是我大明的死敌,一旦跟这些人牵连上,那就等于跟父皇为敌,与我大明朝廷作对。”
    王本彻底明白朱标绕来绕去的本意了,秦王刚出宫就得了赏赐,眼见是愈加受到皇帝的青睐,秦王越得势,对太子的威胁就越大,所以必须趁朱樉没有成气候之前,压下他的气焰,让朱樉永无翻身可能,而将朱樉跟逆党牵扯到一起,既能假他人之手置朱樉于死地,更不会让皇帝怀疑朱标在打击报复,实在是一招奇招妙手,想到这里,王本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他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一个平日里素来宽厚仁德的太子,到了关键时刻居然也能想出这么歹毒的阴谋,看来自己之前看走眼了,王本额头微微冒出了冷汗。
    朱标并未注意王本神态的变化,不动声色的说道:“你派人去查查,别让我这些兄弟们走了歪路。”
    王本躬身:“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安排。”说着便战战兢兢的往后退。
    朱标叫住了王本,又交代了一句:“慢着,要谨慎些,自从毛骧死后,锦衣卫便不再听调遣了,蒋涣此人阳奉阴违,不可靠,所以尽量要找些可靠的人来办。”
    京城酷暑,即使眼看就要立秋了,但京城的夜晚还是十分的热,过了亥时,偶尔吹过一丝凉风能稍稍缓解暑气,如果没有风,热浪仍然布满周身,让人无法入睡。
    户部侍郎栗恕的府邸却没有这种烦恼,因为栗恕的府邸靠近后海一带,湖面上吹来的风夹杂着水汽,温润清凉,吹在身上十分舒服。眼看就三更天了,栗恕府内的家人大多已经熟睡了,只有栗恕一人正站在天井中抬头望着夜空,似乎正在探寻宇宙的奥妙。
    突然,墙头上一丝动静让栗恕警觉起来,栗恕手一扬,随即一个一尺来长的黑影掉落在地,栗恕自失的一笑,自言自语道:“竟然是只猫,看来是……”话未说完,栗恕突然耳朵一动眉头一皱,与此同时,他一个侧空翻,六根飞针从他刚才站的地方穿了过去,就在栗恕准备再次扬手的时候,一个黑影已然出现在栗恕面前,眨眼功夫就是五招连发,同时攻向栗恕的上中下三路,栗恕并不慌乱,闪转腾挪全部都一一化解,哪知对方这这几招都是虚招,就在栗恕左躲右闪应付这些招式的同时,四个方向同时几十根飞针同时向栗恕飞了过来。
    栗恕此时已躲无可躲,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闭上眼睛,默默等候命运的裁决。但这些飞针并未刺倒栗恕的身上,而是凭空消失了。
    “朝中岁月不易啊,看来你练功时间不多,功夫都撂下了。”对面的人说话十分轻柔,似乎在同一位老友述说。
    栗恕突然笑了:“何止不易呀……”说着便要下拜,对面的人突然将他扶起。
    两人默契的没有说话,而是一前一后往后院走去,来到后院,在一间厢房门前,栗恕回身观察了一下,确认四下无人后,这才打开这间厢房,身后的人随即也跟了进去。
    栗恕反手关上门,回身立刻拜了下去,“听说我盟苦苦支撑局面,属下未能及时援手,请天师责罚,京城这边消息迟缓,不知天师那边进展的怎么样了?”
    来人正是天易道人,天易道人伸手扶起栗恕,叹了口气,失落的说道:“按计划,你我同时在朝中和江湖上动手,你在朝中掀起足够大的波澜,那我们在江南就算搞的动静大一些,也无所谓。但现在我在江南已经失手,你这边的意义其实已经不大了,适时收手吧。”
    “京中这边消息闭塞,是哪里出了问题吗?是内部出了叛徒?”栗恕关切的问道,按照他的预想,天师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
    天易道人咬牙切齿的说道:“原本一切都在我算计之内,只是天成宗突然出来个新宗主,据说是张士诚的遗腹子,这个小崽子不仅武功高强,智谋和驭人手段也十分高明,在各方势力间游走竟然游刃有余,不仅一口气破解了我设的连环局,更是暗中跟张定边勾结,两边联手对付咱们,我们寡不敌众,被端了老本,现在大部分弟子都已经折损了,剩下的已经不多了,我已密令他们蛰伏起来,伺机而动。但我还没输到底,还有报仇的机会,这小子的女人现在我手中,以他的智慧,一定会跟到京城来,你注意查一下,这个小崽子是北平燕王朱棣的亲信,而且还用我的俗家化名姚广孝,有机会一定要除掉他。”
    姚广孝!栗恕心里念叨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此人我不仅认得,还在北平打过交道呢。”说罢显得有些懊悔:“在北平时,我就奇怪,怎么会有人用天师的名字,当时只是觉得那个姚广孝很是机灵,但我没想到他就是张士诚的孽种,而且到江南搅的天翻地覆。早知道当时就做了他,免得生出这些麻烦。”
    天易道人冷笑道:“你觉得奇怪,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内情,他之所以用我的俗家化名,是因为他是我的师弟,想来我那师父希望用这个徒弟来弥补当年收我为徒的悔恨吧。好了,不说他了,你的进展如何,现在形势紧迫,切不可冒进,你是咱们在朝中最重要的内线,你若是出了闪失,咱们可就彻底没希望了。”
    栗恕很平静的说道:“局势有变,原本我只是想用揭发空印一案来掩护你的大动作,但如今情况比预想的要复杂了,眼下秦王正在京城,案发后皇帝召见了朱樉,秦王不知说了什么颇受朱元璋赏识,立刻就得了赏赐,据内廷传出来的消息,朱元璋对秦王相当满意。如今是秦王得势受宠,太子势必势孤,听说过几天朱元璋打算秘密召集晋王、燕王周王几个年长的藩王进京,联系这两年朱元璋对太子的态度,恐怕朱元璋动了更换太子的心思了。”
    “真的吗?”天易道人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更换太子,必然朝野震动,人心浮动,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可是他突然又叹了口气:“如若我们势力仍在,就能趁机大干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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