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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刘璟果断的捏起一颗白子,毫不犹豫的抬起手来,用力的拍在刚刚犹豫的那个气上,随后,他又快速的拿起一颗黑子,但这次他却没有落子,而是抬头看着朱樉,掷地有声的说道“殿下认为,此时黑棋是应该先保下自己这条大龙呢,还是应该切下白棋一角?”
    朱樉知道刘璟经过深思熟虑后,不会平白这么说的,此中必有深意,他这才仔细观看棋局,但刘璟没等朱樉看清棋局就说道“保下大龙,黑棋依旧是劣势,只不过延缓了自己的败局而已,但切了白棋这一角,却是绝境中反手一击,或许能反败为胜也未可知。”
    “先生的意思是,放手一搏?全力一击?”朱樉似乎明白了刘璟的意思。
    刘璟摇了摇头“当此艰危迷离之局,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尽相同,燕王的选择是保大龙,他这么做,虽然放弃了成为新太子的可能,但却不仅保住了他眼下的荣华富贵,而且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燕王都能比其他藩王获得更多的信任和好处,不管这些信任和好处是来自皇帝还是太子。”
    朱樉又有些糊涂了“依先生的意思,如今我应该怎么办?”
    刘璟手中的黑子始终没有落下,而且他示意朱樉坐在自己对面,“你我二人现在相对而坐,殿下请想,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必须先想清楚,棋盘的两端,到底是谁在下?”
    “本王虽然坐在这了,但我手边的白子还是先生在下,这和眼下的朝局也有关联?”朱樉还是疑惑。
    刘璟一笑,“看来王爷已经想明白了,之前我们一直在跟太子下,但燕王的行动告诉我们,他已经转变了思路,更确切的说,他虽也盯着储位,但并非势在必得,而是搂草打兔子,当他看清了他其实在跟皇上对弈时,果断选择了退出,以此来保住眼下的不败局面。他这么做,他自己摘干净了,但却把其他藩王置于火上烤了。不过这对咱们虽然不是好消息,但好在之前王爷您在明面上并没有什么大动作,没有公开去跟太子争斗,那些暗中搞小动作也都是晋王周王之辈,他们暗中算计殿下您,皇上想必已经看明白了。虽然皇上的想法变了,但对王爷您来说,眼下也不是不可挽回之局,因为您跟太子的关系,虽然一直在暗中较劲,但没有撕破脸,皇上那里也没生出对您不好的印象。”
    朱樉听着刘璟的分析,表面上频频点头,但心里却很不爽,这些话你之前怎么不说,现在事后诸葛亮,弄得老子这么被动。
    刘璟接着说道“一动不如一静,对殿下来说,此时不宜妄动,先看一看再说,这看,不止是看别人有何动作,还要看局势的变化,更要看皇上的态度!”
    朱樉心有不甘的说道“都这时候了,还不动?再不动就更没机会了。”
    刘璟将手中的黑子扔回盒中,仰头看了看天,若有所思的说道“如今太子少了燕王这个劲敌,压力已经小了很多,他的精力已经腾出来了,恐怕他现在已经在琢磨如何对付咱们和其他藩王了,如果您此时有所动作,那无异于提示太子应该对咱们先下手,那时您的麻烦会无穷无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一局虽然胜负分了,但还有下一局嘛,这局关子下的好不好,直接关系到下一局开盘能不能抢到先手。”
    朱樉眼前一亮“先生的意思,以后还有机会?”
    刘璟的表情很凝重“这一次,关于空印案一事,引发了陛下与太子政见相左,让皇上有了另立新太子的想法。陛下虽然对太子不满已久,但此事毕竟引发了朝局如此大的波澜!想想看,诸王虎视眈眈,太子小心翼翼,各藩王刚刚回京,立即就出现了诸王相互算计下套的事情,京中又接连发生谁也说不清查不明又谁都不敢碰的大案子,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朝野人心动荡,官员们无心政务,出现这样的局面,恐怕连皇上自己都没想到,再这么下去,皇上势必担心朝局会越来越乱。那几件大案子,皇上出人意料的没有下令追查就是明证,您请想,以往出了大案子,皇上一向都追的紧,什么时候有过这么松懈的时候?”
    朱樉越听越觉得刘璟分析的有理,点头道“先生的意思是,父皇自己也后悔了?而且老四他率先看出来了?”
    “也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但有一点十分奇怪,就是诸王回京了这么久,怎么会一项差事都不给诸王分派?既然是考察新太子,择贤而立,为何不安排差事考较一下每个儿子才干?诸王在京中干巴巴待了这么久,只能说明两点,一是在更换太子一事上,皇上心中也没考虑清楚;二是您那几个弟弟在暗中搞的鬼蜮伎俩,皇上早已洞若观火了,而且是深恶痛绝,作为父亲,作为打下大明江山的皇帝,他绝不希望看到儿子们乱起萧蔷,更不希望江山就此乱了。所以皇上心中迟迟下不了决心,这一点,燕王看的清楚,太子可能也看的明白,所以燕王一定已经在暗中跟太子有了默契了。”说到这里,刘璟顿了顿,叹了口气,又拧眉说“或许燕王有一些秘密的消息来源,知道的消息比咱们更多更快,但不管怎么说,从此以后不会再出现诸王在京选贤而立的局面了,较劲都会在暗中进行。”
    朱樉虽然心有不甘,但刘璟的分析句句在理,他无力反驳,只得问道“那照先生的说法,既然父皇有了悔意,老四又退出了,太子的地位恐怕一时半刻动不了了,那我就不应该等等看看了,而是应该学老四,主动提出回西安去。”
    “那样做也不是不可,”刘璟平静的说道“只不过燕王已经抢了先手,秦王您这么做,在旁人看来就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了,所以既然先手已失,不如先等一等看一看。”
    朱樉点头“那先生指的看别人的动作和局势变化,难道是别人还会有动作?局面还会有变化?”
    “或许会,又或许不会。但是会的可能更大些。王爷请想,知道了燕王的动作,您着急,难道别人就不急?”刘璟狡黠的一笑“比如前些日子暗中出手帮太子一把的人,他们同时陷害您和燕王,就是因为他们当时就已落了后手,到了现在,恐怕更是如坐针毡了,咱们现在对弈,商议对策,他们也一定不会闲着,快一点的恐怕已经商量好对策了,所以王爷不妨静下心来,先看一场好戏,好戏过后,或许有更好的落子之处呢。”
    刘璟突然捏起了一颗黑子,狠狠的拍在棋盘上,朱樉看的分明,白棋原本看起来无忧的左下角,在这一子落下之后,立刻变成了激烈的绞杀之势。朱樉愕然。
    要说金陵形胜,紫金山至少要排在金陵胜景的前三名。六朝金粉,钟山龙蟠,石城虎踞,金陵城的灵气和王气,都集中体现在紫金山上。
    所以这紫金山不仅是文人墨客喜欢去的地方,南京的百姓、各地到南京游玩的游客,也都将紫金山作为必去的目的地。
    在紫金山的胜景中,有一处有名的寺庙,叫定林寺,定林寺的主持秀光大和尚,虽然年轻,却是天下闻名的得道高僧,曾在五台山的辩经大会中力压百名全国的高僧,拔得头筹,更难得的是,这大和尚不仅佛学高深,诸子百家的学问都有涉猎,其学识不在任何当世大儒之下。随着秀光和尚的名气越来越大,这几年来,不仅络绎不绝的来了很多佛家弟子慕名登门学经参禅,江南的儒生和名仕,京中的学子和高官更是几乎踏破了他的门槛,夏秋之际甚至每天都有人登门拜访,或探讨学问佛法,或登门斗智较学,所以这定林寺的大殿,经常会开坛,成为了这紫金山上的一景。
    这一日,京中来了一位大儒,此人是官场新贵、太子府的侍讲方孝孺。方孝孺原本只是到定林寺赏玩,游玩到后院时无意间撞到秀光和尚在跟一名弟子,方孝孺久闻秀光和尚大名,一时童心大起,用佛家经典与秀光和尚对了几句,仅仅几句,秀光和尚便知道遇到了当世大儒,也来了兴趣,两人你来我往辩经对文,定林寺的弟子越聚越多,秀光和尚索性就在大殿前再次开坛,郑重其事的与方孝孺对起了机锋。
    上面两人激辩正酣,下面的人听的也起劲,其中有一人,站在距离辩经台远端,他抱着肩凝神看着台上,时不时含笑点头,听到精彩处,也会低声叫声好。就在此人专心致志之时,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拍这人的肩膀,这人被吓了一跳,回身一看,却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便转身向山门外走去。
    出了山门,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很远,来到一处僻静之所,前面的转身过来,笑着说道“这紫金山的风景真是好,这一路过来,芳草烂漫鸟语花香,真如同人间仙境一般。”
    跟在后面的人冷笑了声“栗大人,您大老远约我在此见面,不会是为了游山玩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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