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大波人前呼后拥着抬上山的黎音如是想着。
就在刚才,他自报家门之后,那位小兄弟的脸肉眼可见的乐成了向日葵,嗷地一嗓子蹦出去撒腿就往回跑,黎音在后面哎哎哎地撵了几步愣是没撵上,刚以为找错人了准备换地方,就看见那哥们领着呜呜压压一大群人铺天盖地地往这跑,为首的拿着个画像抓着他就不放手。
“你们作甚?”黎音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是他,是他,就是他!”画像都快戳他脸上了,那人比对了半天,高兴地不行,一招手后面的人连摁带拽地把他摁到了抬过来的竹椅子上。,黎音自认力气不小,居然愣是没反抗过这群热情过头的。
哎呦我说你们几个!对老头子温柔点!!
“可算找找您嘞!”那人高兴的就差没手舞足蹈了,抬着竹轿颠簸的这叫一个美,“我们寨主对您那叫一个日思夜想、望眼欲穿、狐死首丘啊!!”
??????黎音实在不想说话了。
兄弟,书读的挺多啊!
左右他懒得走了,这帮人乐意抬他也乐意坐,皆大欢喜嘛。
今日白云如锦,苍穹就显得低垂了许多,不再似平日那般高高在上之感。人间已经入冬了,树木交错枝叶稀稀拉拉的,偶有未化的雪从枝头垂落,摔在地上开了花。
一行人步履匆匆,前行间带出了风,有些冷了,黎音默默地裹紧了身上暗红色绣着金线的披风,领口厚厚的风毛在他的脖子上围了一圈,冷风吹得他鼻子都红了。
一年里最好的时节到底是过去了,又或是将要来了。
不知道这位山大王寨主哥会给自己的寨子取个什么名字?颠簸中黎音有些漫无边际地想,那大哥好像念过些书,总不至于起个像“黑风寨”这种没品的名字吧?
“公子,我们到了!”轿子停在了山寨的大竹门前,为首的小喽啰小心地将黎音扶下竹轿子,黎音一抬头,硕大的“黑风寨”三个字差点让他一个站不稳坐回地上。
还真是这个?兄弟你们口味略清奇啊!
“我说,那啥,”黎音艰难地从喉口里憋出几个字,感觉整个神都不太好,“你们不觉得.........这名字...........有点.............”
“有点帅是吧?公子您真有眼光!”身旁扶他下来的小兄弟一脸自豪,眼里都要冒出星星了,“这名字可是当初弟兄们集体统一的,寨主当时都要高兴哭了!”
黎音捂着脸,联想了一下刚才这位的肺腑之言,彻底没话说了。
确实该哭,不过不是高兴的吧。
虽然名字土的不是一点半点,这寨子建的倒是气势非凡,黎音扫了一眼,大半个山头的地方都给占了。凌烟和土豆哥没说他混成什么样了,如今看来混的相当可以了。
领头的小兄弟对他点头哈腰的,黎音也没气,跟着就进了寨子里看着像是主厅的屋子里,布置出乎意料的很典雅,脚底下铺着面料上好的地毯,地龙烧的热烘烘的,摆放的待所用的桌椅皆是红木点了金漆的,连桌上放的茶具都是官窑烧出的青花瓷,茶约么是刚泡好,满室袅袅的牡丹花香。
黎音对这寨主人的品味倒是颇为认可,刚将披风换下坐下歇息就见门口的帘子被人撩开了,缓步进来了个先生模样的青年人,白衣轻冠打扮的甚是儒雅,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进来先对着他见了个礼,黎音赶忙虚扶了扶他,直觉告诉他,这人是来挑事的。
为啥?十个穿白的九个黑心的,最后那个是特别黑的,你看白夜!
“寨主今日有事外出,怠慢公子了。在下清羽,久仰公子。”黎音还在思索间那人倒是先开了口,“敢问公子名姓?”
“吾名黎音。”黎音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圈,这人真心看着就不是善类。
“哦?”清羽缓缓眨了眨眼,再开口时语气颇有深意,“漏转霞高沧海西,颇黎枕上闻天鸡。当真好名字。”
呦呵?黎音一挑眉,感情还真是个来找茬的?
“不敢当,阁下的话,我真是半个字都不敢当。”黎音一摆手,大爷似的坐姿往回一杵,端起茶盏撇了撇浮沫,端看这人想翻出什么幺蛾子。
“发自肺腑之言,公子缘何不敢?”那人抿唇却是笑了,同他一般坐下品茗,看着是岁月静好的悠闲光景,可惜他笑意未达眼底全是讽刺,黎音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想说我以色侍人,我自问还没这等不入流的想法;阁下暗着里骂我妖颜惑乱,我哪当得起?”黎音低头浅浅地尝了口茶水,香气淡而不散,真是好茶。
“公子严重了,在下并无深意,只是感叹公子这幅无双的容颜和玲珑的心思,日后难是寨主池中之物。”清羽倒也不恼,只是摇摇头放下茶盏,舒了口气,似是很惋惜。
“你对这寨主倒是衷心。”跟这人说话挺费劲的,绵里藏针还指桑骂槐的,黎音有点烦了,心底嘀咕着这倒霉寨主怎么还不回来。
“那在下是同样不敢说了,起码比公子来的真心就是了。冒昧地说,蒋家小姐非是寨主良配,吾观公子亦然。”这清羽倒是毫不气,说话针针见血句句带刺。
这人脑子有病,说的好像我上赶着要跟你家那什么玩意凑一对似的!黎音有些不耐烦,斜眼瞥了眼窗外,已经正午过三刻了,该回来了吧?
“那同你何干?”老子真是闲的和你在这浪费时间。
“寨主于我大恩,昊天罔极,我自是肝脑涂地以图相报。但若是有人借着什么恩情或是把柄来同他盘算,那真是打错了算盘,公子您说是吧?”
给你脸还来劲了。
“是么?这话我倒是不懂了。”黎音似笑非笑一脸玩味的表情觑他,那人依旧云淡风轻的一副不染尘埃的模样不露情绪,小家子气却显露无疑。“是与不是同我何干?说到底,又与你何干?”
“你..................”
清羽也没料到他来这么一句,一肚子话被堵在了喉中,无论如何接不下去了。
跟我斗?黎音不屑,袖口遮掩的手悄悄算了算这人的命缘。
这一算,单恋的命,不得善终。
怪不得。
黎音看他的目光瞬间就多了分同情,反省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了,毕竟这种人命里真的太惨了,那人还犹在懊恼不自知。
正想着,正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