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就要跟宁淮出发了,文子熹在珠棋宫里忙得不可开交。
父皇母后这回虽是准了她跟宁淮去,到底心里还是不舍,昨天夜里带着文子延一起来向她嘱咐了一大堆的话,说路上不准贪玩,不准行事招摇,不准乱吃东西,走哪儿身后都得跟着人保护,见了宁淮母亲后好好问候问候人家,但也不准太过热情,毕竟她是公主,且还未正式过门。
文子延也很舍不得他皇姐,父皇母后管他管得松,宫里没了皇姐就连个敢打他骂他的人都没有,日子定会无聊得不得了。且他皇姐那么娇气,也不知道离了宫能不能适应宫外的生活,他还怕文子熹住在外面不习惯会做噩梦,便特意把一个他从小到大都搂着睡觉的老虎布偶送给了文子熹,说是暂时借给她,让她在外面也要好好睡觉。
文子熹抱着老虎布偶热泪盈眶,这布偶对文子延有多重要她是知道的,平时她想摸摸他都不干,小时候文子延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她一靠近这个玩偶他就扯着嗓子嚎得惊天动地,现在竟还借给了她来保护她,直感动得文子熹就差没抱着文子延亲上两口,四指朝天发誓说她一定会好好待他的小老虎。
最后夜深了,文子延熬不住开始打盹儿,被太监抱回去睡了。
帝后二人要嘱咐的话可还没说完,又感叹竟这么轻易就把女儿给托付出去了,均有些落寞。
文子熹把头点得像小鸡吃米一般,努力撑起眼皮听父母的嘱咐,帝后二人一直跟她说到了深夜,衣食住行一样不落,最后见她实在困了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
院里的海棠仍旧开得娇艳繁茂,风一吹来落花满地,然珠棋宫里较之平时空落落的。
“把这件带上,这件带上,这件不要。”文子熹面前衣裳襦裙堆成小山,她挑着好的便递给身旁丫鬟,不喜欢的便丢到背后。
“公主,已经带的够多的了。”双悦怀中还抱着文子熹的首饰匣,看着她又挑出来的东西皱眉道。
她家公主恨不得把整个珠棋宫的东西全都带上,用的看的玩的都有,连桌上摆的小摆件儿也舍不得落下,她刚刚不过是去给公主备了些出门戴的首饰,一回来却发现公主衣服已经都装了好几个大箱子,装行礼的公公都说马车已经快塞不下了。
“多……吗?”文子熹指指双悦身旁丫鬟手中抱着的衣裳。
她就带了些她觉得可能出门会用到的啊。
“不是这些。”双悦把妆匣放到桌上,指了指宫门口的那几个大箱子,“您说咱们得要几匹马才能拉得动?”
门口几口巨大的箱子已经堆成小山,还有两个小太监正哼哧哼哧地抬着她刚装满的行李往上堆。
文子熹也没想到自己已经收拾了这么多东西出来,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公主,您这回只是跟着宁翰林回老家去照顾他的母亲,不是要搬家,听说路还挺远,咱们带着这么多东西,赶路也不方便呀。”双悦劝道。
文子熹低头沉吟了半晌,后又啧了一声:“也是。”
阿淮肯定也不喜欢她带那么多东西,好似要处处摆着公主的架子,东西多了肯定会是他的累赘。
双悦喜道:“公主向来是最通情理的,双悦已经给您挑了您必要的那些东西装了,这些”双悦指指那几口大箱子,“咱们就不带了好不好?”
“你都备好了?”文子熹疑道。
双悦圆润的小下巴得意地扬起:“双悦早就替您备好了,哪知您见着什么就装什么,都把赶马车来的公公给吓着了。”
文子熹笑了出来:“双悦这么细心呀,以后出宫嫁了人,对你的夫君是否有对我这般上心?”
“公主……您……别瞎说。”双悦顿时羞得小脸通红,背过身去揉着手绢儿。
“怎么?害羞了?”文子熹凑在双悦耳边轻声问,“还是说,我的双悦不想嫁人,那我一回来就去告诉内务府的人,说我淑阳公主的大丫鬟要留在她身边伺候她一辈子怎么样?”
“哪有!我……我……我自是要嫁人的。”双悦忙转过身来,似乎生怕文子熹打算让她在这深宫里当一辈子丫鬟。
文子熹捏了捏双悦鼻头:“好啦,瞧你急的,等我嫁给了我的驸马爷,就立刻为我的双悦择一个好夫婿怎么样。”
“谢公主。”双悦对文子熹屈膝行了个礼,心里默默祈祷宁翰林一定要快点跟她家公主成婚才行。
午后文子熹别过父母和文子延,乘着马车出宫。
宁淮也正率了人在宫门口等她一起出发。
“阿淮!”文子熹一掀开马车帘子就看到宁淮挺拔的身影,朝他使劲儿挥了挥手。
宁淮唇角一勾,翻身下马给车里的文子熹行了个礼:“参见公主,咱们今天出城,晚上会到城外的驿馆里歇一晚上,明日再赶路。”
“随你怎么安排呀。”文子熹趴在马车的车窗沿儿上看着这已经是她的准驸马的清俊男人,两腮因为笑容而鼓鼓的显得格外可爱。
宁淮突然觉得自己手指有些痒,很有想要上去捏捏她粉颊的冲动。
“这一路上可能会行得辛苦,你要是有不舒服就跟我说,别憋着。”宁淮微笑着开口,捏公主脸这种事嘛,还是等她成了他媳妇之后再捏个够。
“我有那么娇气?”文子熹撅起小嘴。
宁淮笑笑,带着一行人上了路。
……
宁淮此次是私底下回去看母亲,不是状元郎被分了地方官后的衣锦还乡,故所带的人只有两个小厮和几件儿单薄的行礼,文子熹也被千叮咛万嘱咐了不能在路上暴露身份,所带的人除双悦外便是几个护卫。
这些素日里在宫女太监们面前威风八面的护们此时都带着帽子穿布衣,要不扮作马夫要不扮作随从,不伦不类的样子逗得向来怕这些武夫的双悦都直乐。
一连行了几天,宁淮记挂着母亲所以脚程甚快,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也是匆匆,只盼着能够早些赶回去。
文子熹心里没宁淮那么急,她从小到大除了皇家围猎宴会便极少出过京城,如今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出来走走,存了游山玩水的兴致,一路上风土人情均与平生所见不同,但又因为宁淮要赶路而不能细玩。
有时一行人行在路上,文子熹见着辆牛车经过都觉得新鲜,直勾勾地盯着人家拉车的黄牛,觉得牧童坐在黄牛背上的样子煞是有趣,那羡慕的小眼神儿让赶牛的孩子以为这姑娘是想霸占他家牛,吓得直抽鞭子让牛儿快点跑。
文子熹没坐成牛车,便取出从宫里带了好些精致的零嘴儿准备路上吃,哪知道这长时间乘着马车的滋味着实不好受,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憋在小小的车厢里施展不开,路上摇摇晃晃地快被颠得散架,一掀车帘见着宁淮他们骑在马上一派潇洒的样子,便一心想着也要骑个马。
快到丰咸城了——宁淮看着周围越来越亲切熟悉的景,离家不远了。
刚想驱马行得再快点,身后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宁淮还未来得及回头,文子熹便已骑着马停在他身侧。
“吁~”文子熹拉一拉缰绳。她刚换了一身儿轻便的白色行装,头发高高在脑后束了个髻,若不是面上生的太娇美的话这身儿行头一打扮到还真像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宁淮还没想到长在宫里的文子熹竟会骑马,刚刚驭马的动作看起来也挺熟练,只是这路上地势向来是坑洼不平,要是马一失蹄摔着了她可如何是好,皱着眉道:“公主怎么不好好待在马车里,骑马摔着了怎么得了。”
文子熹夹夹马肚骑到宁淮前面:“马车里闷都闷死了,我才不要坐了呢,骑马多好玩儿。”
而此时郁闷的马车里正坐着双悦和一个被文子熹抢了马的护卫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