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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用过晚膳,天空仍然卷着几朵明净的游云不见黑意,又有时宜的晚风熏得人醉,恰是让人惬意无比。
    宁骨头在院子里摇着尾巴纠缠一根文子熹喂给它的大肉骨头。
    今晚是宁淮下厨做了面,一碗细面配上几根正当季的青菜和西红柿,上面再摊着一个煎得色泽金黄恰到好处的鸡蛋。拿筷子一搅,面条底下更还藏着几块炖得软嫩多汁的排骨,滋滋散发着香气。
    文子熹边吃边感叹阿淮手艺还和前世一样好,越想越满意,不由便有些吃得多了,把一大碗面喝得连汤都不剩。
    宁淮眼睁睁看她不仅吃完了一碗碗口比她脸都还大的面,最后还在把小脸埋在碗里喝汤,只能一边感叹他家小公主真是给他面子,一边便定要拉着她出去走走消消食。
    两人刚出门还没走两步,路上便碰到了正急急忙忙往宁家赶来的田果。
    文子熹这些日子就没跟田果说过一句话,见了她便想起她那日非说她偷花还只是不让她摘她家话的事,心里那口气虽然被宁淮一吻给吻消了,到底还是憋屈,她从小到大哪是个能受委屈的主儿。
    一见田果又朝他们家来了,文子熹刚还跟宁淮笑意盈盈的脸一下子僵成冰块。
    “哼!”她别过脸去。
    田果直接无视了文子熹眼里的不悦,飞快冲到宁淮身前,拉住他胳膊,跺着脚,一双大眼里蓄满了泪和惊恐:“宁哥哥,我,我爷爷不好了。”
    她面上急得通红,拖着宁淮胳膊就往她家的方向跑。
    宁淮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田果往她家里拖,忙问:“怎么了?怎么回事田丫头?你先别哭。”
    文子熹拉住宁淮另一条胳膊:“干什么去?”
    田果应是被泪呛着了,剧烈地咳了几声,又用袖子使劲摸了摸脸上的泪,打着气嗝道:“宁哥哥,你快,你快救救我爷爷,我爷爷他不好了,呜呜……”
    文子熹也头一回见这恶丫头哭得这么伤心,心不禁软了些下来,抢在宁淮前面问道:“怎么不好了?你先说清楚我们才好给你想办法呀。”
    “我爷爷他今天早上和我一起去背地里的麦子,回来的时候他说胸口有点闷,我也没太在意,哪知他,呜呜……他刚刚就捂着胸口晕了过去,呜呜……”田果哭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呜呜……只能来找你……”
    宁淮一听便知田爷爷是得了什么要紧的急病,忙道:“这我可医不了,田丫头,我现在立刻去给你爷爷请大夫,你先回去照顾你爷爷,让他坚持着等大夫来。”
    话一说完,宁淮便飞一样地跑去请大夫,田果也听了宁淮的话,哭着跑回她自己的家照顾爷爷。
    “阿淮你等……”文子熹跟在宁淮身后跑了两步,话还没说完,宁淮便已经跑得没影儿。
    “你倒是等等我呀。”文子熹捂着肚子喘气。
    她跑得虽远没宁淮快倒也尽了全力,刚刚饭又吃得太饱,一跑动,肚子里便像抽筋一般地疼。
    望着宁淮和田果各自跑去的两个方向,文子熹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双手撑在抽疼的两肋部晃悠悠地朝田果家的方向走去。
    ——
    天已转黑,田家岌岌可危的木屋里燃着一盏昏黄不定的油灯。
    还是上回给文子熹看身上蹭破皮的那个大夫,他傍晚急忙被宁淮找来,喂田果爷爷吃了药,正在田家明明灭灭的灯光下瞪圆了眼睛艰难地写着方子。
    田果爷爷躺在一张用稻草铺底的床上,脸色苍白,身上盖着一床缝满了补丁粗得像麻绳一样的被子,胸口微微起伏着呼吸。
    文子熹站在宁淮身侧,上下打量着田家这几间连头顶上的瓦片都缺一张少一块的摧枯拉朽的屋子。
    田果红肿着眼睛站到正在写方子的大夫跟前:“大夫,我爷爷的身子究竟怎么样了?我爷爷他,明明一直身子都还硬朗的。”
    那大夫捋了捋胡子,叹气道:“你爷爷毕竟年纪大啦,身子再硬朗这成日地做农活儿也是不行。他如今这是这因为辈子积累的劳累太多,累着了心。”
    “那我爷爷……呜呜……”田果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好起来……呜呜……”
    大夫抬头看了一眼这生得浓眉大眼的小姑娘,又仰头看了看她家里这补得一块又一块的屋顶,摇头:“今日也算我来的及时,把你爷爷暂时救了回来,保住了他这一时半会儿的命。但只要他这心还跳,他这劳了心的病可是随时会复发,说不定还会比今天这情形严重,所以这以后嘛……唉,其实也不是没有这能治的药。”
    他顿了,像是不知如何往下说。
    “以后怎么样?能治的药又怎么了,是很贵吗?”田果哭着去拉那大夫的衣袖,“求求您救救我爷爷,我从小跟爷爷一起长大的……呜呜……爷爷走了我可怎么办……呜呜……”
    宁淮上前一步,宽慰着拍了拍田果因哭泣不停耸动的肩,对那大夫道:“大夫您要用什么药就尽管开吧,所有的诊金药钱都由我来付,只要您能医好田丫头的爷爷。”
    田果一听,抓着宁淮胳膊便要往他怀里扑:“呜呜……宁哥哥,谢谢你,谢谢你。”
    文子熹一直在旁一言不发地观着,见田丫头想往宁淮怀里扑的时候秀眉突然蹙了起来,但又见宁淮只是扶着田果手臂让她不要哭的时候眉头便忽地舒展。
    岂料那大夫仍是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医书古籍上所记的能医急性心病的最有效的药就只有一味‘甘子回心丹’,可这药,哪有是咱们这地方能够所得的呀。”
    田果和宁淮都同时疑了一声,唯有文子熹突然抬头,一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突然勾起一丝笑意。
    “这味‘甘子回心丹’可是富贵药,所用的药材都是当世奇珍,贵倒暂且不说,主要是咱们这种小地方又哪里能买得到,就是在京城,也是那大官老爷们才能买的着用得起的。”大夫解释道。
    田丫头一听又呜地一声哭了起来。宁淮也没辙,现在这地方又离京城还远得很。
    大夫只好收拾了笔墨,将方子递给宁淮:“这是些延缓病势的方子,让这老爷子先吃着,我回去再琢磨琢磨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办法。”
    宁淮接过药方,不知该怎么安慰田丫头才好。
    大夫提着药箱正欲离开,文子熹却突然站到他面前挡住他去路。
    “大夫您说的‘甘子回心丹’可是这几个字?”她拉过那大夫衣袖,在上面写了这几字的笔画。
    “正是。”
    田丫头用哭得红肿的眼睛不解地看向文子熹。
    文子熹笑了一声:“这药嘛,我有。”
    父皇母后生怕她此次出宫会有个什么闪失,又怕她上次圆玉湖落水后留下什么病根儿,便召了御医给她备了各式各样的药物,小到治风寒的汤剂大到治各种疑难杂症的金丹丸药给她满满装了一个药箱。那药箱她马车上无聊时打开看过,一瓷瓶的“甘子回心丹”就在静静躺在她的药箱里层。
    文子熹唤来双悦让她把所有的“甘子回心丹”都拿来送给田果。那大夫打开瓷瓶闻了闻,确定就是那药无误,同时也有些好奇,这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能有这一瓶名贵非常的药本就是难得,竟还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把这药尽数转赠给别人,那份从容气派,着实不像是小门小户里养出来的小姐。
    田果拿着文子熹给的药,忙收了眼泪去喂她爷爷吃。她到底没好意思向文子熹说个道谢的话,只是在看着她的眼神突然少了往日的蛮气而蕴上了一份怯弱的感激。
    宁淮和文子熹一起把大夫送到了田家院子外面。
    那大夫向文子熹拱手做了个揖:“敢问姑娘上次身上的伤好了吗?若是您怕留疤,我这里还有些祛疤淡痕的药。”
    宁淮带文子熹向那大夫回了礼,笑答道:“难为您还记着,她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我也看过,看样子能恢复好,若是真留了疤,我自再来向您讨药。”
    “那就好那就好。”大夫点点头,做了告辞。
    两人站在田家院门口,文子熹仰头看了看漫天的星河,叹了口气:“唉~不是说出来散步的嘛。”
    宁淮回头看了看田家屋里那盏昏黄的灯光:“田丫头也可怜,你可能是不喜欢她性子蛮横,但也没办法,家里就她跟爷爷相依为命,她若是性子软了,必定会受人的欺负。”
    文子熹盯着宁淮眼睛:“我才不管她性子是怎么来的的,我只知道,这丫头喜欢你。”
    宁淮一怔。
    “她三天两头就往你家跑,只跟你说话,还对我又是那般态度,不是喜欢你是什么”
    “田丫头还小。”宁淮琢磨着答出这么一句,见文子熹脸上仍是噘着嘴不甚满意,便又突然把她搂到怀里,“她喜欢我又如何?我喜欢的可是你。”
    文子熹趴在她怀里笑了一声,突然又捶了一下他胸膛:“你说喜欢我,今天下午就那么把我丢下了?我追在你后面叫你等等我,你都没理我。”
    “有……这事?”宁淮心虚开口,他当时一心想着得尽快去请大夫,人命关天的事,一时可能真的无暇去管文子熹。
    “骗你有什么好处吗?哼!”文子熹朝他耸耸鼻子,“叫你等等我就这么难。”
    宁淮默然一阵,但突然又弯腰捞过她腿弯儿在她的惊呼中把她打横抱起。
    他故意掂了掂手,吓得文子熹死命抱住他的脖子。
    “我忘了等等你,那我现在抱抱你好不好?”他在她耳边低语。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可不可以跟大家请个假~
    暴风哭泣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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