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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心里有所猜疑,王夫人只怕也不会这样急不可耐地登门问罪。
    姬央早得了沈度的指点,此刻只冷着一张脸道:“夫人此举大为荒谬,小王将军那么大个人了,一夜未归难不成还能掉了?更荒谬的是,夫人为何前来向本宫问询?本宫可不是他母亲,能管得着他去哪儿。”
    “公主!”王氏腾地站起身,“你不知道谁知道?我问过下人了,最后见他的人就是你。”
    姬央淡扫王氏一眼,“我可没见过小王将军。”
    “这不可能,他明明……”
    姬央冷笑一声,直盯着王氏,“他明明什么?”
    王氏深吸了一口气,此时王忱不在晋阳,王成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她也不敢明着对姬央做什么,只能撂下狠话道:“公主若是知道小儿的下落,就让他赶紧回家,否则……”王氏顿了顿,“否则公主这样千娇百媚的人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皇后娘娘只怕要哭瞎眼睛了。”
    “大胆!”真是乱臣贼子之心昭然若揭,“如此狂言本宫现在就能治你的罪,念在你老昧昏聩的份上且饶你一次,下次再敢如此不敬,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王将军就正好另娶娇娘续弦。”
    王氏险些没被姬央的话给气死,这真是给她脸她就噉瑟起来了,也不想想这是谁家的地盘。王氏正要暴起,却被闻讯赶来的王成给拦了下来,“三婶,你别着急,我已经让人全城去找阿晔了,他指不定是有要事被耽搁了。”
    王氏知道现在还不是图穷匕首见的时候,忍下胸中之气,朝云德恨恨地瞪了过去,“公主还是好好劝劝你这侄女儿吧,并州可不是洛阳。”
    并州的确不是洛阳,但并州目前也不是王忱一人所有的。
    王成将王氏劝走后,没过多久又转道回了云德公主府朝姬央行了礼。
    “公主不必担心,王晔的下落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真是没想到他会如此丧心病狂,待此间事了,末将自当上书向皇上请罪。”王成显得十分汗颜。
    “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幸好还有大公子你忠心耿耿,此等忠臣不能没有嘉奖,我已经给母后写了一封信,还请大公子派人替我送去洛阳。”姬央将昨夜就已经写好的信交给了王成。除了大数王忱、王晔之罪孽外,又赞了王成之忠心耿耿,说是没有他,自己只怕就不能善离并州了。另外姬央又附了一封信,那是请苏后命造办司为她烧制茶具的。
    其实交易是早就谈好的,此刻种种都是走个过场而已。
    待王成走后,玉髓儿在姬央耳边道:“公主,云德公主想见见你。”
    打从昨日起,云德就已经被沈度软禁了起来,即使放出来应酬,背后也有人看着。虽然姬央不明白沈度是如何做到在云德公主府将云德软禁起来的,但她是很乐见其成的。
    “我不想见她。”姬央不用见云德也知道她要说什么,无非是说女人不容易之流。每个人都很不容易,但每个人也都应该守住自己的底线。姬央虽然可以设身处地为云德去想,但也不是圣母,可以无原则的原谅,她顶多只是不怪罪而已。
    并州真不是个令人愉快的地方,是以晚上姬央听得沈度吩咐自己收拾行李的时候,一个字都没多问立即就让玉髓儿赶紧地整理去了。
    这倒是个省心的,沈度原还以为要费些口舌给姬央解释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姬央收拾东西的时候,偶尔回头看沈度,见他一直坐在灯下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舆图,不由也好奇地走了过去,从他肩膀上看过去,“这是并州的舆图?”
    “嗯。”沈度并不怎么理会姬央,“你边儿上玩去吧,这图半个时辰就得还回去。”
    姬央敏锐而兴奋地道:“你偷来的?”因为那舆图并非只是普通地图,上面还标注着并州详细的关防布置,这等紧要的东西王家怎么可能拿给沈度看。
    沈度没搭理姬央,这就是让她一边儿凉快去的意思。
    那知姬央此刻却不那么解语了,她伴着沈度坐下,探过脑袋同他一起默记那舆图。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闻鼻息之声,过得小半个时辰,窗外有人敲窗,沈度将那舆图卷起从窗缝里递出去,再回头看向姬央时,却见她正闭目养神。
    “行李收拾好了?”沈度这会儿才有功夫搭理姬央。
    结果姬央睁开眼睛对他做了个别出声儿的手势,就又闭上了眼睛。
    沈度只当姬央这是跟他闹脾气,也自不理会。
    过了半晌,姬央才睁开眼睛来,第一句话就是吩咐玉髓儿笔墨伺候。
    沈度颇为惊讶地看着姬央,“你这是做什么?”
    姬央则颇为傲娇地回了一句,“别打岔。”
    沈度俊眉一挑,小公主又开始开染坊了,他索性开了门出去,满心以为姬央会如往昔一般过来搂着他的手臂挽留,结果安乐公主这次一点儿表示也没有。
    沈度收回了自己的好意,本想多日未曾陪一陪姬央,想留下来陪她的,结果小公主不领情,所以他只好半夜三更地又去奴役他的手下,毕竟每天都有办不完的事。
    待沈度再回姬央寝房时,天都快亮了,而姬央还依旧立在桌前,手里执着笔,迟迟不下,手边则摆着一盏又苦又涩的酽茶,至于沈度是如何知道的,那是因为他走到姬央身边,顺手端起来尝了一口,若非教养使然,他当时就想一口吐出来。
    “你一晚没睡?”沈度蹙起眉头,只见姬央满眼红血丝,抬手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端起茶盏啜了一口,注意力又集中到了她的笔下。
    沈度此时才看清楚姬央画的是什么。俨然就是前半夜他从王成那里顺来的并州舆图。
    虽然不是完全记得,但是沈度记得的重点地区和姬央笔下这幅图是完全吻合的,这使得他不得不对姬央刮目相看,“你全部背下来了?”
    姬央又打了个哈欠,泛起泪花地点了点头,“嗯,八九不离十吧,我正在检查有没有错儿。”
    沈度道:“嗯,战场上容不得任何疏忽,若非十拿九稳,这幅图是不能用的。”
    一句话就把姬央的所有热情都给打消了。这幅图的细节太多,她也不敢肯定能全对啊。
    姬央看着沈度都快懵逼了,想了想之后对玉髓儿道:“给我再沏一杯酽茶来。”
    “胡闹,赶紧睡觉去吧,也不急在一时。”沈度道。
    姬央大力地摇了摇头,“不行,若是睡了,那就会全忘掉的,我才看了小半个时辰,这会儿必须趁着脑子里还记得住赶紧再核对一下。”
    沈度也知道此时不应打扰姬央,也就由得她去了,过了半晌,姬央似乎已经细细查完了那舆图,“给你,这回是十拿九稳了。”
    沈度展图看了看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姬央往床上瘫去,骄傲地道:“那是,你小瞧我的地方还多着呢。”
    “你赶紧睡吧。”沈度收好舆图,又起身出了门。他这是想着要将王成那幅舆图再冒险偷出来和姬央画的这幅对比一下,他素来最是谨慎之人,尤其是这等要略,更是不容有半丝差错。
    王家这幅舆图是花了许多人力物力才制出来的,小到一条溪流和窄径都标记了出来,将来若要图谋并州,这可是件不可或缺的大宝贝。
    结果正如姬央所言,她的这幅图是十拿九稳的,一点儿错误也没有,真真是天赋卓绝。
    姬央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马车上了,沈度就坐在她身侧,手里正拿着她绘的那幅舆图细看。
    姬央抻了抻懒腰,很骄傲地凑过头去道:“怎么样,我还是很有用的吧?”
    “嗯。”沈度点了点头姬央的鼻尖,“我让玉髓儿来伺候你梳洗,你的早饭、午饭可都错过了。”
    姬央没想到自己熬夜表现一番,居然能赢得沈度陪她坐马车,她心里可高兴坏了。只是当玉髓儿从她那一头乌发里竟找出一根白头发时,姬央才大惊失色地低呼出声,“这怎么可能,我才十五岁呢。”怎么能长白头发?
    沈度以手撩起姬央的秀发,“一夜白头,你这是昨夜费脑子太多了,今后少操些心就是了。”
    姬央嘟嘟嘴,真是好心没好报,她回头瞪向沈度道:“我是见舆图对你很重要的样子才费神的好吗?为了这个我头发都白了,你居然还说我?不行,我得去找点儿何首乌吃。”
    “我只是闲来无事,想着偷来看看也好,是你自己想太多了。”沈度闲闲地道,这就是没领情的意思。
    姬央一时没忍住,连玉髓儿在身侧都顾忌不了,转身过去就骑在沈度腰上拿小拳头打他。这等肉麻的动作,便是绝色如姬央做来,也叫旁边旁观的玉髓儿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但身在局中的冀侯沈度似乎还挺乐的,“行了,快去梳头吧,跟个鬼婆子似的,一根白头发拔了就是了,等回去后我叫人天天给你炖乌鸡汤,还有何首乌,我叫人给你百年何首乌行吗?”
    “乌鸡汤补头发吗?”姬央并未听说过呀。
    “不是。乌鸡汤是补乌鸡眼的。”沈度一本正经地道。
    姬央这才知道她又被沈度给戏弄了,“你……有你这样戏弄人的吗?我哪里有乌鸡眼啊?”
    “你就是乌鸡眼也是最美的乌鸡眼。”沈度哄道,姬央忘了玉髓儿,沈度可没忘,他直起身将姬央推开,“快去梳头吧,你肚子不饿啊?”
    玉髓儿可不想再旁观此等恩爱了,她先才真怕这两人当着她的面儿亲上,她看见冀侯的嘴唇都快贴上自己公主的脸蛋儿了。
    是以玉髓儿以生平最麻利的动作给姬央输了个简单的发髻就下了车。
    玉髓儿走后,沈度这才搂着还在生气的姬央亲了亲她被枕头压出红痕的脸蛋道,“你怎么这么傻,也不知事先问问我,就这么拼命?”
    姬央很委屈地嘟起嘴,“我就是想叫你对我刮目相看嘛。”有时候在沈度面前,姬央难免会有一种很没用的感觉,她太急于表现自己了。
    沈度点点头,“已经刮目相看了,只是没料到公主对我如此之好,明知是偷来的东西还帮着我。”
    姬央昂起头道:“那是。你要是杀人我就帮你放火,你要是偷东西,我就帮你望风。”
    那我要是造反呢?沈度的话自然问不出口。
    姬央察觉到沈度明显的走神,回头关切地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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