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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清殿中空旷寂静,除了赵然和他身后执如意、捧拂尘的诸葛家光和杨福文外,再无他人,反而显得更加高深莫测。
    李峘在隐隐约约的道乐声中缓步上前,于拜垫前停步,稽首拜倒,恭祝赵方丈万安。
    赵然伸手:“庆原君不必多礼,坐。”
    李峘起身,一张蒲团不知从何处飞落,将他脚下的拜垫顶至大殿旁的角落。
    李峘忙道:“方丈面前,焉有小王的座。”
    赵然袍袖轻挥,一股大力送至,柔和却又无法抗拒,隔着三丈多远,将他卷入座中。
    就这一手,不到金丹境修为是无法办到的。高丽王宫中也有到大明求学问道之士,大多入的是散修门派,修到黄冠境便可荣归故里,受各方供奉,全国上下难见高士。
    也有少数侥天之幸者被馆阁这等玄门正宗收录,却根本没工夫也没兴趣衣锦还乡。
    因此,以李峘王太弟的身份,也难见高修,当即被赵然这一手给震住,不敢造次。
    赵然细雨春风般的询问了庆原君李峘在京的生活,李峘回答:“天朝上国,气度雍容,市井巷陌,极尽繁华。”
    赵然又问起他这次亲自朝贡有什么心愿,李峘伏地叩首:“今来上国,一为明高丽臣服之心,二为专程拜见赵方丈。”
    第一句说的是等候大明册封的意思,高丽国王李峼前月病逝,兄终弟及,由李峘接位,但接位必须经大明册封才算合法,故此前来求取封号。封号至今未下,所以赵然仍称其为庆原君。
    第二句就更直白了,不兜弯子,指明是来拜见赵然的。
    “小王虽在高丽,亦听过方丈的伟迹。率军平叛,重朔朝纲,此不朽伟业也,小王由衷敬佩。小王还听说,方丈有教无类,无资质根骨者,也可被方丈带入修行,故此冒昧前来,只盼能得传法。”
    赵然沉吟道:“我这门功法,需植根于信道沃土,否则事倍功半。”
    李峘道:“高丽虽说地处偏僻,但人心向道、崇慕中华。”
    赵然点了点头,问身旁的杨福文:“去年高丽信力值是多少?”
    杨福文回答:“一百一十万圭。”
    赵然顿时沉默不语。
    李峘立时又是惭愧又是着急:“小国寡民,毕竟见识浅陋,于大道领悟不够,故此信力有所不足,但我国中大族,俱是道门信徒,每日晨昏定省、年节参拜,是绝不敢漏了的,还望方丈明察。”
    赵然仍旧沉默不语,李峘脑筋如飞般转动,立刻道:“小王其实也为此忧虑不已,这次前来上国,有一不情之请,希望能请得几位高士,前往下国主持布道,开化指引下国愚民,不知方丈能否通融?”
    这一下表态,才令赵然重新开口:“庆原君有心了。不如贫道与庆原君做个约定可好?”
    “请方丈示下,推荐几位道门高士,小王必待以国师之礼。”
    “赴高丽人选,庆原君可与道录司详谈,此非贫道职责所司。贫道想和庆原君约定的是,高丽何时达到二百万圭,贫道便传庆原君第一层功法,今后每涨二百万圭,贫道便传你下一层,可否?”
    李峘暗自叹了口气,没能立刻得授功法,确实遗憾,但反过来想,今日的拜见,其实又是桩幸事,他得到了传法的承诺。
    此刻心中便立刻盘算起来,应当如何在高丽将道门信力提升上来。
    从鸡笼山下来,李峘吩咐在山下等候的随从:“尽快向道录司申请,孤要前往拜访。”将赵然的要求大略说了一遍。
    陪同的议政府右赞成连忙答应了,请鸿胪寺官员领着,先行前往道录司。
    上了马车,起居舍人跟随同车,对刚才遗漏的部分细节补充记录,记录完毕,不由有些不忿:“鸡鸣观稍嫌霸道了些,一百万圭信力值还不够,我高丽自有高丽的制度,就算是真师堂也没如此指手画脚吧?”
    李峘道:“既尊上国为主,又怎能再打自己的小算盘?不要耍这些小聪明,得不偿失。”
    见那舍人脸上似乎还有不服之色,李峘也不再说什么,晚间直接下了道旨意,将其由议政府四品舍人远谪江原道六品察访使。
    右赞成小心翼翼询问究竟,李峘道:“此人心胸不阔,于上国似有怨怼之意,留在京中恐坏大政,惜其文采斐然,发出去写诗便是。”
    又向左右道:“孤是要拜赵方丈为师的,把旨意传回去,孤是今年入道还是明年入道,就看众卿的努力了。谁让孤入不了道,孤就让谁上不得朝!”
    到了十月中,李峘终于等到了廷议批准的册封诏书,由天子册封为顺怀大王,主高丽国政;妻沈氏册封仁顺王妃,子李暊封顺怀世子。
    在华盖殿受封之后,李峘算是坐稳了国主之位,哪怕他在大明再待个十年八年,位子和权势也无人威胁得到了。
    御花园中设宴为他庆贺时,一身轻松的他向隆庆天子请教功德修行的经验,天子道:“这个简单,朕的隆庆基金正在扩股,顺怀王若想了解更多,不妨也入一分,学成之后,回去也办一个顺怀基金,修行起来快着呢!朕是去年蒙方丈传法的,说实话,修行天分不高,但你猜怎么着?”
    李峘凑趣:“陛下快些说了吧,臣要急坏了!”
    天子笑道:“朕比旁人晚了两个月才入道,但不过五个月,朕这道士境就是圆满了!”
    说笑着,冯保递来两杆手指长的翡翠旱烟,李峘接过来,正等侍奉宦官点火,冷不防隆庆天子右手伸到他面前,中指和拇指一搓,指尖顿时腾出一股火苗来,好悬没烧着李峘的眉毛,把他吓得脑袋往后一缩,瞬间明白过来,连忙低头,就着火苗把旱烟嘬燃。
    天子抱歉道:“见谅,最近修为噌噌往上涨,火势控制不住……”重新弹指,又将自己的旱烟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口,感慨道:“老师说了,年底朕就能闭关,冲击羽士境,到时候也能学一学修行球了。”
    李峘恭维道:“陛下如此进境,就臣所知,在我们高丽也是一等一的快捷了,无出其右的……”
    天子叹了口气:“但是要闭关啊,你说我这都没准备好呢,就忽然要闭关了,唉……修行不易啊……”
    李峘羡慕不已,手指头伸在腰下,下意识学着天子打响指,却光听响不见火。
    正在憧憬间,就见天子已经凑到池畔亭台边的几位内阁大学士处:“不要拘谨,卿等平身。”
    冯保又递上几支翡翠旱烟,天子连打响指,给他们几个点上,几位大学士连称“惶恐”,一时间,亭中烟雾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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