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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斯言走了以后,大家都觉得没意思,就四散了。现在都已经不是二十来岁爱玩爱闹的年纪,大部分都有了家庭事业,每回出来就是赶个新鲜。席斯言和井渺,只要这两个人在,哪怕是习惯如王淞,对他们来说都是新鲜的。
    有些东西,看得七七八八,说得破也说不破,总之这是正常的人生里,脱离轨道的部分。
    陈天若冷哼:“他傻一辈子,席斯言养他一辈子?”
    王淞叹气:“你走了三年,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微信上和你说的都是大概。反正哥就给你一句话,别说养他一辈子,井渺要是没了......”王淞侧头,他们的车正路过跨江大桥,“喏,你席哥,分分钟跳江,把自己也送走。”
    陈天若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井渺没了,席斯言活不成。”王淞说这话的时候没了吊儿郎当也没了怨气,他严肃又悲伤。
    一开始,是井渺一条命拴在席斯言身上,没了席斯言,井渺不知道怎么活。
    那个时候,席斯言每天抽一包烟,酒是不知节制的喝,云里雾里,叹气叹的仿佛死了老婆。提起井渺,他能砸了视线范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那时他也才二十四岁,正是大好的年纪,被一个死里逃生的傻子用道德枷锁绊着,甩不开又没办法心平气和的接受。
    席家这么有钱,却解决不了一个脑子坏了的人。
    他们家里很多人从政,多少双眼睛盯着,一个为了救自家独生子终身完蛋的年轻人,既能做让人褒奖的政绩,也能变成一把扎在心上的刀子。他们不能随便解决他,不能往最贵的疗养院送、往省外送、往国外送......辗转了几个中产条件的亲戚收养照顾,都不行,无论怎么做,井渺都能一身狼狈地找回来。
    他只认席斯言,别的一概不认。
    如此反复几次,被对手拍到了井渺穿着单薄,大雨里抱着膝盖蹲在席家大门口的图片四处发散。
    席家没了办法,只好对外说收养了做干儿子。
    可是这个干儿子不认养父母,只认哥哥。
    那段时间席斯言恨透了井渺,恶语相向,也时常会动手甩开他、推开他,最绝望的一次,他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掐到满脸通红翻白眼,白皙的脖颈上留下骇人的指印。
    他那时真想杀了他。
    他是欠了井渺一条命,可是他不是故意的,是井渺扑上来推开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席斯言松开井渺,蹲着哭,说要把一条命赔给井渺。
    差点被暴怒的席斯言送走的井渺,挣扎着爬到他身边说“哥哥别哭,我以后会乖,不会惹哥哥生气”。
    他说哥哥你打我吧,哥哥你骂我吧。
    席斯言眼睛都是红血丝,恶狠狠地盯着井渺。
    井渺吓得身子发抖,他说哥哥我去外面蹲着,不要生气了。
    他的衣服被他扯的七零八落,在零下几度的数九寒天,井渺站起来就往门外走。
    没有赌气,没有故意,他七岁的逻辑思维里只是不想让席斯言再生气。
    井渺打开席家里宅的门,风雪就吹进来,他就轻轻关了门,蹲在门口一遍遍说哥哥不要生气。
    他记得上次蹲在外面的门口,席斯言发了很大的火,说他是故意的,故意要给别人看。
    这回他就轻轻地,躲在没人看得见的石柱后,整个人坐在已经落了一拳头深的雪上。
    席斯言就与他一门之隔。
    井渺在门外说希望雪爷爷保佑哥哥不要生气了,席斯言就在门内靠着门板哭。
    席斯言绝望地想,他的人生毁了,他被吊死了。
    那次以后,席斯言放弃了挣扎。
    井渺在外面坐了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烧的滚烫,席斯言抱着他深夜开车去自家私人医院看病。
    医生说他烧到快39度,本来就脑子里一块东西压着人是傻的,这样烧下去......
    “算了,大不了彻底变成个只知道流口水的傻子。”医生没好气地说,装作没看见井渺脖子上已经变紫的掐痕。
    席斯言就坐在他的病床旁边,握着他另一只手说对不起。
    就算是病中的井渺,也只会翻来覆去地喊哥哥。
    井渺好了以后,席斯言彻底改了以前的态度,开始真的像个哥哥。这是井渺来席家的第二年,席家金尊玉贵的少爷学会了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学会了怎么事无巨细的照顾小孩。
    开始席家父母还觉得欣慰。
    第一年席斯言的反抗本来还让他们很失望,这个男孩子为了救他变成这副鬼样子,大好的人生倒回了七岁,席斯言和席家给他什么补偿都是应该的。席家的条件,多养十个都不成问题,不过是雇人照顾一个傻子一辈子到死罢了。只是现实和预想有一点偏差,就是这个傻子对自己的儿子有种过分的依赖,从他醒来那一刻就是如此,这样的行为给席斯言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他从小就是有主意的,不怎么受管束,最不喜欢被绑着,这样突如其来的累赘,让他一时无法接受,苏皖和席玉城也是能理解的。
    但是也不能对救命恩人太过分。
    所以席斯言变了以后,他们还觉得挺开心的,觉得席斯言终于长大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样的欣慰没持续多久,苏皖开始发现一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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