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太迟了。
方锦然接着说起之后的事情:“后来我回到咖啡店的时候,洛秦已经不见了,我的东西的确是被他送回来的,上面还沾了点血,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弄伤的。等到后来,我再去咖啡店,他就已经辞职了……”
他的话这么说着,而对面的沈渡声却突然语气怪异地打断了他:“你刚才说,你是在房间里发现我的?”
方锦然点头,当时的情形他还记得很清楚,但他不明白沈渡声突然的反应是为什么。
沈渡声的反应的确很大,他就像是被扼住喉咙多年的人,突然有天挣脱了束缚,于是开始剧烈地喘息了起来,怎么样呼吸都觉得不够,他接着语速极快地又问道:“怎么会是房间里?不可能是房间里,那地下室呢?那个地下室在哪?我不可能记错的,你明明是在地下室见到我的!”
方锦然听着他的话,顿时再度皱起眉头:“是你记错了。”
沈渡声试图抢话,但方锦然的语气比他镇定得多,也显得可信得多,他摇头接着说道:“当时的事情我不可能会记错,我就是在房间里发现你的,你当时的状态很糟糕,你根本就没有意识,记错了也很正常。”
“那不正常!”沈渡声几乎是发怒般低吼着道,“是你记错了!就是地下室!我不可能弄错!”
他头脑中的嗡鸣声似乎更大了些,逐渐几乎要盖住了方锦然的说话声,沈渡声大概能够猜到,对方究竟在对他说着什么,但他已经不想去听任何反驳。
他在心里只会认定一个事实,那就是那地下室是存在的,他和方锦然共度的那数个小时也是存在的,那是支撑了他无数年的陪伴,那不可能是假的。
绝对不可能。
沈渡声难以抑制自己心里爆发的情绪,但他不愿意伤到方锦然,也不愿意把自己狼狈的面目暴露出来,他只能转过身迅速走进自己屋子的大门里,然后当着方锦然的面迅速地合拢了房门。
砰然一声响动之间,沈渡声沉闷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纪烨,送他回去。”
门外的纪烨和方锦然对于这突然发生的事情都有些不解和错愕。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大概还是第一次,不是方锦然躲着沈渡声,而是沈渡声躲着方锦然。
到底是怎么了?
纪烨看着这幕,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接着又朝面前的方锦然看了过去,苦恼地笑着道:“给您添麻烦了方先生,沈总最近状态不太好,我先送您回去吧。”
方锦然无声地摇摇头,随后跟着纪烨上了车。
车开动的同时,方锦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你们沈总这几年来都是这样的状态吗?”
纪烨想着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是最近两个月才变成这样的。”
他的话让方锦然多了几分不解,方锦然忍不住问道:“最近两个月?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事实上就连天天跟在沈渡声身边的纪烨也弄不明白,他怔了片刻,只能尝试着回答道:“大概是因为洛秦先生吧?”
自从洛秦先生上次受伤后开始变得不对劲,他们沈总也开始不对劲了起来。
方锦然听到这个回答哑然失笑,片刻后终于摇头说道:“我大概明白了,回去吧。”
纪烨点点头,开着车往方锦然的住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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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栋原本属于沈渡声和洛秦合居的宅子当中,沈渡声站在二楼的窗前,一手扶着窗沿,在盯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中之后,他才像是被赦放的囚犯,终于能够像是正常人般的呼吸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思绪是混乱不堪的,即使是他有意想要去理清楚,但无数缠绕着的情绪依然让他连最简单的思考都做不到。
他的潜意识里有个念头在告诉他,事情从最初就已经错了。
或许他根本早就错得离谱。
沈渡声缓缓坐倒在窗下,后背抵着冰冷的墙面,使劲盯着自己面前的地毯,终于从混乱的思绪中理出了第一个线头。
为什么会是废弃的房间,而不是地下室?
他很清楚地告诉自己,那间地下室是存在的,而他绝对不可能记错。但方锦然也很清楚地告诉他,当初方锦然的确是在废弃的房间里发现他的。既然他们都认为自己的记忆没有任何错处,那么其中必然是多出了什么,他们两方都不清楚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当初跟他在那处地下室里的,根本就不是方锦然。
其实从最初听到那些话从方锦然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这个念头就已经出现了,但沈渡声始终不肯去承认,更是不断回避着这个念头,但到现在它终于变成最有可能的事实被摆在了眼前。
沈渡声已经没有理由再去逃避,他只能鼓足勇气让自己去接受这样的可能性。
目光低沉地看着面前地毯上的纹路,沈渡声想了许多,神态也不断在暗影里变化着,直到不知多久之后,他终于拿出手机,找到纪烨的号码拨通了过去。
那头的纪烨才刚刚把方锦然送回去,现在接到沈渡声的电话,他心下有些茫然:“沈总?”
沈渡声声音沙哑生涩:“你能查到我以前出事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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