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廷醉的脸未抬,刘海散在额前,眉骨硬朗,长眉斜飞入鬓,皱起来时压着薄薄的眼皮,显得有些严厉,语气也带着严肃:“你是想留疤么?”
季遥川咬着后槽牙:“我自己可以来,麻烦请您放开我。”
“好。”
出乎意料的,谢廷醉放开了他的手,季遥川一甩手故意撒了他一脸水。
谢廷醉往后躲了一下,水还是不可避免地撒了一脸,他眨了眨眼,睫毛长得能扎死人,上面悬悬坠坠地挂着几滴水珠,沉沉地压在睫毛上,居然这样都没落下来。
“你如果没事儿了就请回吧,我要休息了,没空陪你耗时间。”
季遥川一甩手,转身去了房间找药,把谢廷醉一个人丢在了原地。
谢廷醉也没反驳,也没阻拦他,一个人在原地孤孤单单地站了许久,才恍然反应过来一般,手抹了一把睫毛上了水珠,轻轻地叹了口气。
季遥川从房间里上完药回来的时候,发现这个刚被自己训了一顿的男人套上了自己的蓝色小围裙。衬衫领带被扯开,松松垮垮地垂在身前,袖子被挽上去,紧实有力的小臂该在办公室里签字翻阅文件,现在却正拿着菜刀对桌上自己刚切完的胡萝卜进行二次加工。
他越发觉得离谱:“你在干什么?”
“做饭,”谢廷醉把菜板上被切得奇形怪状的胡萝卜重新切成小丁,一边分出来心道,“你晚上下了夜班还没吃饭吧,我做个饭,做个饭就走。”
“我都死皮赖脸到这份儿上了,多给我半个小时好不好?”谢廷醉手里的刀停下,带着期待的眼神看过来。
地下城最高权力的男人,众多omega的梦中情人,诸多组织企业的眼中钉,此时正穿着围裙在一间不过十平米的小厨房里切菜?
想着都离谱。
更离谱的是,季遥川的脑袋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儿,居然还答应了。
此时的他已经坐在了客厅里,对自己刚才吃错药的回答感到后悔。
他看着墙上的钟表,听着背景音里厨房里锅铲碰撞的声音,特别有节奏,特别娴熟。
没过多久,听着身后的声音停下,厨房的门被推开,一只长臂从身后伸出来,把菜放在了桌上。
一盘简单的蛋炒饭,粒粒分明,混着玉米粒和胡萝卜丁,还冒着淡淡的热气,看着就食欲大增。
“你冰箱里除了几根胡萝卜就是半个白菜,玉米粒还是我从半个玉米上掰下来的。你平时都吃什么?这么不注意身体。”谢廷醉一边贴心地把勺子摆在他眼前,一边说道。
季遥川淡淡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好像得胃病的不是我。”
谢廷醉心虚地闭了嘴,赶快转移话题:“快尝尝吧。”
季遥川尝了一口,虽然算不上是绝顶美味,但绝对算得上美味,特别是它居然出自于面前这个谢家掌权人,地下城最顶级的权贵,就更多了几分出乎意料。
他忍不住又吃了一口,眼神瞟了一下搭在桌上的那双手,修长漂亮,骨节分明,怎么看都应该是一双不沾阳春水的手。
谢廷醉低下头,眼里带着笑,压着声音带着期待地问道:“好吃吗?”
“嗯。”季遥川的回答闷闷的,但还是被对方捕捉到,alpha的眼睛立刻弯成了一道月牙,长睫笑得带着微微的颤。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季遥川忽然冷不丁地问道。
谢廷醉先是一顿,思考了一下:“很久了,当初谢家覆灭,我东躲西藏的那些年学会的。”
他的声音很平淡,一句话代过了他人生中最难的几年,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轻松中又带着调侃。
季遥川不会戳人痛处故意去问太多,他没有答话,心里很稀有地对谢廷醉出现了那么一刻的怜悯,就连嘴上的话也没有那么的尖锐。
“谢谢,”他的一声道谢让谢廷醉的心头一颤,不过还没有来得及欣喜,下一句话就把他重新打入了冷宫,“半个小时到了,你该走了。”
谢廷醉颇有些无奈:“你可真是擦了嘴就不认人,心太狠了吧……”
季遥川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前,伸手打开了门,外面是一片黑暗,漆黑空洞得像是要把人吞噬一般。
“请,离开。”
真够心狠的。
谢廷醉在脱下围裙走出门的时候还在愤愤地想。
刚踏出门,他忽然想起来什么,正想回头说,门已经毫不留情地直接摔上。
干脆利落。
真够……心狠的……
谢廷醉心里又默念了一遍。
他从楼下走出去,心里还在默默回想着刚才的情景,他唇角的笑忍不住扬起来,心里暗暗有些高兴。
因为最起码,小川给了他半个小时的时间,是不是意味着,他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想起来,打断了他还未落下的笑,看着界面上的备注,他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接通了电话,对方带着急促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谢廷醉的眉头越皱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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