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条路他悄悄走了太多遍,是怎么也忘不掉的。
面前是滚烫的灼热的气息,裴应声不觉累地继续往上爬。
“阿遇!”
他喊着江安遇的名字,手背上是被烫伤的痕迹,黑胶手套粘连着血肉,几乎撕不开,“江安遇!我是裴应声!”
“你应应我!”
可不管他怎么喊,始终没有人回应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颓败地想,如果找不到江安遇,他不想出去了。
十年来,他一直是让江安遇害怕的存在,如果死在这里,是不是江安遇就不会做噩梦了。
再往坏处想一些,他会和江安遇死在一栋楼里,死了他就能寸步不离地保护江安遇。
可裴应声还是几近崩溃的难过和遗憾。
阿遇才二十三岁,才刚刚过了生日没多久,才刚刚摆脱他这个让人恶心的存在。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被这个世界善待。
“阿遇!”
可不管他怎么样喊,都无人回应。
裴应声攥紧手,一声接着一声不间断。
万一呢,万一阿遇听见了呢。
除了烧焦东西的声音,男人的呼喊声回荡着这一层的走廊里。直到他听见有人在轻轻撞着门,裴应声瞳孔震颤着转身。
火海里,借着浓烈的火光,他终于看清,那扇门上的小小的玻璃探视屏后面,是他日思夜想的,寝食难安的小小身影。
有人把门从外面拴住了,在上面挂了一把锁。
裴应声使劲拍着门,“阿遇,你后退。”
‘嘭’的几声闷响,勾连着铁锁的门栓终于掉落,看到背着秦墨站在角落里,脸上满是斑驳黑痕的江安遇的那一瞬间,裴应声难以控制地掉着眼泪。
秦墨的身影几乎要压弯整个江安遇。
裴应声心疼啊。
“小叔来了,阿遇不怕。”
江安遇看着衬衫被烧的破烂,手腕正在流血的裴应声,终于忍不住,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师兄,”他抽噎着,却还是不放开背上的秦墨,“师兄,没有,醒。”
“任凛然,骗我!”
他哭的太难过了,百般委屈涌上心头,像是终于找到可以发泄情绪的人,他站在裴应声面前,放声哭着,“他,骗我!”
裴应声也跟着情不自禁地难过,比起手背上的烧伤,手腕处的断裂,他更心疼江安遇掉的这几滴眼泪。
他走过去,想伸手把受到惊吓的江安遇抱在怀里,然而所有的思念都到这里戛然而止。
裴应声只手接过江安遇背上昏迷不醒的秦墨,背在身上,用手肘卡着秦墨不让他掉下去,然后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紧紧握着江安遇的手腕。
“不哭。”
裴应声带着他往前走,耳边是‘滋啦滋啦’的灼烧声,身上的痛苦被他压在喉口一言不发。他回头,看一眼泪眼斑驳的江安遇,嘴角微微抿着,安慰他,“小叔带你和秦墨出去。”
火光映衬下,裴应声牵起他的手,抹掉江安遇眼角的泪花,声音轻又哑,“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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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逢归
四周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浓烟滚滚里,所有的电灯线路都被烧毁,甚至会发出闪电一般的线路灼烧的爆炸声。
裴应声只能借着火光, 才能看清身边的小青年。
他紧紧牵着江安遇, 后来察觉到青年总是慢他半步, 往后斜睨着看了一眼,才知道,原来青年在悄悄托着秦墨的腰。
“阿遇, ”裴应声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他怎么样都不会丢下秦墨的。浓烟遮掩着裴应声泛红的眼眶,他声音沙哑,“到小叔前面去,后面的火会烧过来。”
江安遇执着摇头。
黑烟里, 他看不大清男人的神色, 但是他能摸到裴应声手腕上凸起的青筋,以及刚才在病房里看见的他受伤的手腕。
秦墨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对于受伤的裴应声来说,称得上麻烦。
三个人沿着走廊最边上走。
身边的消防架窸窸窣窣地响着, 倒过来的那一瞬间,男人脸色微变, 警觉揽住青年的腰,仓促后退几步。
昏暗里,他看不大清地势,架着秦墨的胳膊狠狠撞在暖气排上, 他甚至连皱眉的时间也没有, 紧接着就是消防架玻璃破碎在地上的声音。
震耳欲聋。
白色的粉末荡在空气中,他们更加看不清彼此的存在。
“阿遇!”裴应声惊魂未定地颤抖着声音, “砸到没有?”
他的神色确实称得上惊魂未定,连带着声音,也掺杂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江安遇眼眶一红,他听到那一声了,是手腕的腕骨撞在铁片上的动静。然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不给男人添麻烦。
他紧紧咬着牙,手依旧托着裴应声背上的秦墨,尽最大可能的帮裴应声减轻重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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